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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37)

作者: 何缱绻 阅读记录

借着月光,她终于看清了他的眉眼。

他凝视她,唇动了动,沉声地说:“别怕,哥哥先下去。”

她捏着他手的动作更用力了些,全身不可抑制地发着抖。

“别怕啊,晚晚。”他轻笑着安抚她,“别怕。”

她看着他,终于肯放开他的手,僵着脖子点了下头。

于是他一个折身,纵身一跃,跳到了下面的二级平台上。

上下其实并不高,直线距离不过两米,丝毫不费力气。

但是她,就不一定了。

砰砰——

激烈的砸门声还在继续,伴随而来高亢的叫骂声——

“撞开——”

“用力啊——你没吃饭吗?”

“撬锁多费劲儿,再加把劲!”

她更感到害怕。

他站在下面,仰头看着她,向她展了展臂弯,轻喊了声:“晚晚,下来。”

她紧张得四肢发僵,听后方砸门的声音,又看了看下面的他,心中的恐惧一点点地滋生而出。

她从小就怕高,最怕从高处向下跳。

“别怕啊,晚晚,勇敢点儿,”他在下面说,“哥哥在下面接着你。”

砸门声更烈,就快要被破开。

他说,勇敢点儿。

就像那年他走,对她说,要她学着自己照顾自己。

这么多年了,她已经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学会了坚强,可是,好像还不够勇敢。

她闭了闭眼,深深呼吸一番,尝试撒开手,小心翼翼地降低重心,扶着栏杆,下蹲了一下。

然后纵身向前一跃——

直直落入他怀里。

一瞬间的沉堕感,让他有些无所适从,跟着向后栽了一下。

她整个人压过来,他带着她,一仰就跌坐在了地上,顾不上腰背的疼痛,环住双臂,紧紧地护住了她。

她趴在他胸前,一时间,呼吸都凝滞了。

“真勇敢啊,晚晚,”他颇为轻松地笑了笑,“长大了啊。”

她脸上的泪晾干了,逐渐浮起炙意,看了看他,有些紧张地问:“哥哥,你疼吗?摔疼了吗?”

“没有。”

他摇摇头,没时间思考,倏地就站起来,顺带着牵起了她,还给她拍了拍裙摆的土。

“再来一次。”

说着,他又利索地跳下了那个二级平台。

在地上站稳了,他再次仰头,对她说:“晚晚,都跳过一次了,不会怕了吧?你刚才很勇敢。”

他说她勇敢。

她点点头,莫名来了勇气。

她欠一欠身,这次很轻松地就跳了下来。

他再次稳稳地接住了她,抱住她,下巴挨在她发顶,低沉的笑声浮动着:“真乖啊,晚晚,真的长大了。”

他说她长大了。

可以不把她当成小孩子看了吗?

她靠在他前胸,无比贪恋,有意没撒开手。

想起在伽卡那年,他说他不喜欢小女孩儿。

也许,他是不喜欢她那般孱弱又怯懦吧。

她终于勇敢坚强起来了吗?

她缩在他怀里,又记起小时候,他带她去广场那边玩儿双杠。

他抱她上去,然后又坏心眼地把她一个人留在上面。她下不来,又气又怕,直抹眼泪,只得一句句地骂他“坏哥哥”。

他却笑得没心没肺的,“晚晚,你下来啊。”

她怎么能下去?

他不是不知道她怕高,就是欺负她。

“哥哥好坏……”她唇一呶,就委屈得要哭。

不等她哭得更凶,他就直接伸手,把她抱下来,“晚晚,你乖一点啊。不许哭了,哥哥错了,我抱你下来了。”

其实,他这么做,这么说,是怕她回家跟许凌薇告状。

下次还是会这么欺负她。

屡试不爽。

……

“走吧。”他松开她,将她塞上了副驾驶,自己随后坐到驾驶座。

他迅速而有条不紊地发动车子,一脚油门下去,直接飙出了小区大门。

擦着那辆黑色帕萨特过去,他的紧张和恐惧,其实并不比她少。

刚才他观察她上了楼,才发现那辆帕萨特一直尾随她进了小区,他不敢走正门和他们起冲突,翻到二楼,差一点儿就没赶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贸然带她走。

但是,他明白,在他弄清楚林问江为什么要让褚秦跟踪她之前,不能让他们带走她。

为己为她,都决不能。

一路驶上了高架。

“就你一人在家?”

“嗯。”

“会照顾自己了啊。”

“……嗯。”

他笑笑:“刚才很勇敢,也很坚强啊,真的长大了,晚晚。”

她低下头,沉默了。

一路无话。

驶入一条旧街,再开口,他的语气倏忽更沉了些,“还怕吗?晚晚?”

她摇摇头:“不怕了。”

他出现的那一刻,她就不是很怕了。

“那,晚晚,现在开始,你要听我的。”

“……”她一愣,转头看着他。

顺着他侧脸的线条,看到他深沉的眉眼,窗外掠过的光影,片片自他脸上擦过去,他眼底神色十分坚定。

她终于点点头:“好。”

“乖啊。”

她看着前方陌生的街道,张了张唇,轻声地问:“哥哥,你要带我去哪儿?”

他一侧眸,状似轻松地朝她笑了笑:

“当然是找个地方,把你藏起来了。”

第22章 暮色(3)

灯亮了一瞬, 又灭了。

晚晚抬起头,看了看那盏五光十色, 琉璃一样的灯,眼前忽明忽灭了一阵, 然后听有人打了个响指。

于是, 灯又亮了。

明明如火,让她有一瞬间的晃神。

“好了。”阿湛把灯罩子拧回去, 人从梯子上下来,憨声憨气地说:“灯坏好久了, 一直忘了修。”

阿湛是沈知昼平时安排过来料理这间房子的,就住在这附近。

沈知昼晚上基本都在兰黛那边活动,有几天没住在这里了,阿湛也一直没来收拾房子, 所以灯坏了也一直没修。

他有些怕沈知昼生气, 今晚得知沈知昼回来住,就匆匆地拿了梯子和新灯泡过来换。

不过,他家今天多了个小姑娘。

还是个高中生模样,穿着哪个学校的夏季校服, 生得白白净净。倒不像是他的女伴或是什么有关系的女人。

阿湛打量了一下那个女孩子,她也看过来,满眼陌生, 似乎对这里颇为新奇,显然是第一回 来。

还没看多久,随后沈知昼就遣他走了:“阿湛, 修好了么?”

“嗯,嗯,好了,”阿湛答应着,说着,他朝沙发那头坐着的男人一躬腰,“走了啊,老板。”

沈知昼把打火机扔到茶几上,咬着烟回了下头,凉凉地应了声,“嗯,门锁好。周围有什么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阿湛便走了。

沈知昼住的这个小型复式楼,还是港城老一片的旧建筑,平时晚上他都在兰黛那边活动,算起来,真的好久都没回来了。

他起身,去饮水机那边接了杯水,过来递给晚晚,“喝点水吧。”

“嗯。”

他插着兜站在原地,垂眸看着她娇柔白皙的侧脸,出了片刻的神。

“还怕吗?”

“不怕了。”她摇摇头。

他默了会儿,沉声地问:“伯母呢?怎么不在家?”

“去南非了。”

他声音有些辽远,“这次去那么远啊。”

“嗯。”她低了低头,手心贴合着纸杯,感受到透过纤维缓缓溢散而出的温度,那种害怕的感觉慢慢地消失了。

她复又抬起头,看着他,“哥哥,我今晚,就待这儿吗?”

“嗯,先这样吧,”其实他也还没想好要不要她住在这里,不过总比她家里安全。

他还是点了点头,走过去推开窗户,撑着手臂伏到窗台边上,自顾自地安排着:“你先在这儿待两天,我得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儿。”

是查那些人为什么去她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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