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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65)

作者: 何缱绻 阅读记录

他说过,林槐可能会杀了他。

而他那么殷殷切切每天接送她,也不过为了“监视”她,随后把她每日的动向报告给林槐罢了。

林槐回来的第二天上午,罕见地起了个大早。

晚晚下去吃早饭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餐桌前了,旁边还坐着林榣。

他朝她招呼了一声:“林栀,下来吃饭吧。”

“嗯……”她愣了愣,抓着书包的肩带,小心翼翼地看了林槐一眼,又看了看他身边的林榣。

林榣喝了半杯蔬果汁,放下杯子。

一直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

她住进林家进一月,几乎从没看过林榣笑,她们之间的对话交流也几乎直停留在她叫一句“姐姐。”,林榣回一个“嗯。”字,这样的层面上。

她也见过林榣一个纤瘦的女人,居然随身带枪。

她记起,沈知昼就是枪不离身的,或许因为他表面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黑社会,或许还是由于他之前在动荡不安的伽卡混了几年,带枪成了他长年以来养成的习惯。

林槐也有这种习惯。

总之,她认为,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生活中除了坏蛋和警察,哪些人需要随身带枪呢?

这也是她对林槐多有惧怕的原因。

只是现在许凌薇没回来,林问江也没有要回国的迹象,两方家长不交涉,她就只能住在这里。

她害怕林槐,总觉得他那层和善的表情之下,藏污纳垢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所以她不懂如何拒绝他。

更害怕拒绝他。

因为沈知昼说过,林槐可能会杀了他。

说不定也会杀了她呢?

她也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不会再不分好坏地,就凑到这个哥哥面前像以前那样粘着他。

她对他,对这个家的感情,都随着那场爆炸化为乌有。

她到现在都弄不懂,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被装在一个大号的行李箱里?

他们本来的想法是要抛弃她吗?

然后,现在她失而复得,又讨好她,想弥补她么?

不够有逻辑,所以她想不通。

可是,沈知昼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却出奇地更愿意靠近他,即使他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比起林槐,她还是更原因亲近他。

她打心底里,好像……不觉得他是坏人。

真奇怪。

是因为喜欢吗?

她还……喜欢他吗?

喜欢一个人,是可以不讲逻辑的吗?

她站在楼梯上久久没动,直到林槐喊了她一声:“林栀?”

她才一晃眼,抬起头看过去。

林槐朝眼眸清澈的少女浅浅地微笑,看她一副惊慌模样,可怜又可爱,他心情也被感染得好了很多。

她不若林榣总是面无表情,无喜无悲。

她有喜怒哀乐,也会惊慌失措。

比林榣有趣太多了。

“林栀啊,”他唇边沾着一层若隐若现的白色奶渍,看起来颇有些滑稽,但也没擦,就那么看着她,对她说:“哥哥在叫你呢。”

她点点头,轻轻叫了声:“哥哥。”

然后她迈着轻缓的步子,下了楼,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小心且局促地坐进去。

她还是头一次和林槐与林榣两人一起吃早饭。

林槐和林榣似乎总是很忙。

算起来,她回家的这一个月,因为起得早,所以早饭基本上是她自己一人吃,午饭在学校解决,晚饭多数情况下,和沈知昼一起。

“都快高考了,怎么总发呆啊?”林槐温柔地笑着,随手拿了块儿面包片,为她涂上草莓果酱,递过去。

他还记得她以前喜欢吃草莓味儿的东西。

可她却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她看着涂抹在面包片上的,那粘稠似血的鲜红色果酱,不知为什么,有些反胃。

大早上吃这么甜的,看起来就容易腻。

她又是一愣,半晌才接过去,小心地看了眼林槐,“谢谢……哥哥。”

林槐柔声问:“你想好考哪儿了吗?”

“……嗯?”她怔了怔,摇头,“没有。”

“想学什么呀,学医?学法律?还是学化学?”林槐笑着说,“哥哥是学化学的,现在在爸爸的工厂帮工。”

“什么工厂……”

她怎么没听他以前说过?

她印象中,林槐好像是一直在帮林问江做家具生意。

叮咣——

林榣放下汤匙,冷冷地横了林槐一眼,似乎觉得他有些多话。

林槐瞥她一眼,只是笑笑,随后毫不介意地说着:“就是做一些化学药剂,我们包装好了,卖出去。”

“哦……”她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不如就留在港城吧?”林槐笑着说,“这边呢,也有很好的大学,在国内都是数一数二的学校,你学习那么好,肯定能考上的。”

“我想,”她轻轻张口,“去外地……”

可林槐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你考完试就把名字改掉吧,什么沈晚晚啊,不好听。妈妈生前最喜欢栀子花,她就想有个小女儿,起名叫林栀呢。”

“……啊?”

“你考完试,我带你去给妈妈上坟好不好?你想去外地,哥哥带你去外面玩嘛,也不一定要去外地上学。”

她皱了皱眉,“哥哥……”

“我和你姐姐也要结婚了,现在是五月底了,大概十月份会办婚事吧,你如果在港城本地读书的话很方便,还可以给姐姐当伴娘。”

“哥哥……”

“林栀,”林槐眸间漾起笑意来,笑意却始终没回荡入他眼底,只是那么看着她,一字一顿,强硬地说,“哥哥不想再失去你了。 ”

“……”

“所以,你听哥哥的话,好不好?”

她张了张唇,无语凝噎。

不知怎么,看着他笑,她脚底一点点地泛起寒意。

哐当——

玻璃杯应声而碎的声音。

割破了一时尴尬的气氛。

“林榣?”林槐嫌恶地皱眉,看着弯腰去捡杯子的林榣,语气倏然一沉,“你注意点儿,那玻璃片儿可不长眼,别割到了林栀的脚。”

晚晚匆匆地挪了下脚,惊惶地看着林榣。

林榣慢条斯理地捡起碎玻璃片,起身扔到了垃圾桶。

然后她走回来,站到林槐面前,冷着脸,伸出涂了鲜红蔻丹的右手,狠狠戳了戳林槐的眉心。

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她的食指被玻璃划破了。

一点红色印记,如血滴子,楔入他眉心。

“……”他神色随之一凝。

随后,她淡淡瞥了一旁无所适从的晚晚一眼,转身便上楼去了。

“……哥哥,”晚晚凝视他眉心那一点猩红,“姐姐她……”

“没事儿,”林槐神情稍霁,又恢复笑容,不自然地说着,“快点吃吧,哥哥一会儿送你去上学。”

“哎?送我去学校吗?”

她不知怎么说沈知昼会来接她。

她在林槐面前,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林槐点点头,态度一如既往的强硬。

他似乎是个掌控欲颇强的男人。

刚才一直在喋喋不休地为她安排着以后的事情,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也没想过要尊重她的想法,着实把她骇得不轻。

沈知昼虽然混蛋,可从没这样过。

-

林槐去盥洗室,拿湿毛巾擦拭眉心的血渍。

想起林榣那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他瞳孔倏然一缩,脸色一点点惨白下去。

很小的时候,林问江开始将林榣培养成杀手时,就会在那些人肉靶子的眉心画一个红色的标记,让林榣开枪瞄准。

枪枪毙命。

之后,林榣的枪法练得百发百中,就是当年暗杀康绥与康泰亨时,即使隔得远,上下也有一定视差,她还是能够瞄准,百发百中。

她刚才是在警告他,她会杀了他吗?

林槐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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