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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8)

作者: 何缱绻 阅读记录

康绥结结巴巴地说:“你知道的,现在……就只有别人以为我们在斗,加上我爸要抓内鬼……如果,是我杀了瘦猴,大家都会认为……是我栽赃给你……”

“你很懂啊。”沈知昼轻笑着打断他,俊朗的面容上一时却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你要我说几遍,真的……不是我,”康绥恳切地看着他,最后说,“一定是有人栽赃我,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我如果这么做,是对我自己有好处,但以后我接了我爸的班,我要怎么面对你,我们可是好兄弟,我会逼着不得不杀了你……”

砰——

子弹擦着空气,倏地击中了康绥的太阳穴!

他话音未落,瞳孔瞬间黯淡下去,向后一栽,整个人轰然跌到在地!

死了。

沈知昼没有开枪,他的手指,甚至都不在扳机上。

他警惕地神色一凛,循着子弹而来的方向望出窗。

一幢高低相近的建筑物上方,掠过一个黑色的身影,擦过渐渐消沉的暮色,立刻消失不见。

显然,是狙击手。

就是不知,是谁派来栽赃他的。

他不以为然地冷笑,神色蓦地冷了三分,一脚踢开了康绥。

一转头,注意到窝在桌角瑟瑟发抖的阿沅,和康绥剩下的几个手下,他们或多或少都受了枪伤。

他眉眼一挑,蹲下来,笑着对阿沅说:“看清楚了,可不是我开的枪,我和你们绥哥可是好兄弟。”

阿沅看着他,捂着冒血的腿,点点头。

接着,他听到了女孩儿断断续续的哭声。

刚才只顾着料理康绥,都未注意到墙边缩着两个小姑娘,一大一小。

他让阿阚去开车过来,虎仔便抱着那个小一些的女孩儿先出去。他蹲过去,看着那个稍大一些的姑娘。

她像是在土里滚了圈儿似的,裙子都沾满了土,但仍掩映不住她白皙细腻的皮肤。

细皮嫩肉的,倒真不像这个镇子上的女孩儿。这里地处赤道以下,太阳直射,日头毒辣,居民常年劳作,大多都皮肤黝黑而粗糙。

最后那一声枪响过后,世界静了很久,很久。

眼前一片漆黑,仿佛失了明。周围越静,晚晚越觉得害怕。

忽然,一双略带凉意的手,滑过她脖颈的皮肤。

“呜呜……”她害怕地向后一缩,却没躲过去。

那双手帮她拿掉了堵住嘴巴的布条,她得以哭出声,察觉到那是男人的手,也是男人的气息,她更加害怕。

他的手停在她左耳附近,人就跟着沉默了很久,接着用刀帮她解开绑住双手的绳子。

却没有解开她眼睛上的布条。

她看不见是谁。

“求你……”她惊惧不已,怕他朝她开枪,或是突然给她一刀,切下她的指头,只得低声呜咽着,语无伦次地求饶,“求求你,别杀我……我好、好怕……你别、别……”

腰上蓦地贴过个坚实的力道,紧接着坠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轻淡的烟草味紧紧包裹住她。

“求求你……”

她在他怀里把身体绷得僵硬,仍发着抖,呜嘤不止。

黑暗中,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地放大。贴近了他,感受到他呼吸的节律,她不由地怔了怔。

熟悉的气息。

像是雨夜将息的风,还有寒凉的金属枪柄,抵住她下巴的触感。

“……”她居然不是那么怕了,哽了哽,大着胆子,下意识地轻轻出声,“……哥哥?”

他沉默地抱起她,一直向外走。

傍晚的风很凉,夹着一股潮意和花香。

最后他像是将她安稳地放在了某个柔软的地方。

一只略带凉意的手捏过她一侧的脸颊,有人覆身过来,凉薄的呼吸掠过她左耳。她听到了他沉哑的嗓音:

“瘦了。”

作者有话要说:沈某人:嗯????居然听见了吗?

第6章 白夜(5)

沈知昼瞟了眼缩在车后座椅上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半扶着车门一直没关。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看到虎仔走过来,才一扬手甩上,背沉下,靠住。

虎仔过来递烟。

打火机咔哒响了声。

修长干净的五指虚拢住在手心明灭攒动的火光,他避开愈发肆虐的风,侧开头点上烟。

越南烟,辣喉劲儿也大,腾腾烟雾喷薄而出,沿着他脖颈和侧脸分明流畅的线条,缓缓地向上爬。

很快,被风吹散了。

傍晚的风不够温柔,在原地乱刮,烟迷了他双目,传来灼辣的热意。

他默了很久,半晌,虎仔叩了叩车门,才敲回他飘忽的思绪。

“昼哥,走吗?”

沈知昼轻轻吹了个烟圈儿。

长睫垂下,敛去眼底多余的神色,眼皮耷拉着,透着些许说不出的倦意来。

他从那木屋里出来,整个人就仿佛褪了一层颜色似的,嗓音亦沉闷低哑:“走。”

话如此说,他却毫无动作,远远望着凝在天边的那层昏昧不明的霞光,又出了会儿神。

白夜交替,暮色四合,一日之中的逢魔时刻。

说不出的诡谲。

待那雾色稍浓了,天色又喑哑了一度,看起来快下雨了,他的烟也抽了大半。

阿阚在屋子里料理的差不多了,最后拖着个满手是血的男人出来了,“昼哥——”

沈知昼咬了咬烟蒂,唇一绷,移眸过去,面无表情地看着阿阚扬手扔过来的那个男人。

他不住地发抖,血肉模糊的右手只剩两根指头。

被齐根切下的那几个血窟窿里显出断骨森白的形状,惨状清晰可见,景象骇人。

虎仔看着心惊,连连咂嘴。

倒是阿阚不咸不淡地啧笑起来:“就他,前几天找绥哥要货,说好一条冰,今天带了那俩小姑娘过来,一开口就坐地起价要两条,结果被绥哥剁了手指。”

“不懂规矩,是挺他妈活该,”虎仔跟着阿阚笑起来,“也就康绥死了,不然剩下这两根也给你剁了喂狗。”

哈迈抖着痛到几乎失去知觉的手,吞噎着眼泪,哀求道:“是我错了……我的错……是、是我不懂规矩……”

“昼哥,这人怎么办?”

沈知昼咬着烟,脚尖朝向地上的男人。

他从兜里掏出一双黑色的皮质手套,慢条斯理地穿戴,垂眸。冷冷睨下去:“不是不懂规矩么?”

“我……我的错……”哈迈恐惧又悔恨,“我不、不懂规矩,但、但是——”他急切地说,“我知道您跟绥哥是兄弟……绥哥死了,以、以后我……”

“啊,”沈知昼放松了一下十指,轻笑,“你跟康绥很熟?”

“是、是……”

“你不懂规矩,康绥也不懂。”

沈知昼语气疏懒地说着,人就蹲到哈迈面前去,面上始终笑意不减,声音却又平又冷,如何也听不出什么情绪,“你们都不懂,我们也很难做的。”

哈迈单只是听他这么说,就没来由的心惊,抖得更厉害,刚张了张唇想说话,面前的男人却又轻飘飘地说了句:“康绥死了。”

“……”

“——你是不是,也该去陪陪他了?”

话音一落,沈知昼就将手上的烟,狠狠地,按灭在哈迈右手的伤口上!

五指连心,猝不及防的灼痛感直窜胸口。

哈迈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然后被沈知昼揪着衣领,从土堆里拽起来。

他小臂一横,就给哈迈狠狠按在了墙上,扬手,轻而快地甩开一把折叠军刀——

刀刃在他手间飞了一瞬,手起——刀落!

将哈迈的那只手,死死钉在了身后的门框上!

“啊——!!!”

哈迈惨叫声更烈,眼球快要从眼眶里爆出来!

沈知昼听他嘶喊,唇边笑意愈发阴狠。

他用力地将那刀,狠狠地,狠狠向下,顶入他骨缝之间,要把下面的门框给凿出个洞似的。

哈迈泣不成声地嘶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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