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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84)

作者: 何缱绻 阅读记录

他笑了笑,还挺有脾气地说:“那我也不生你的气了。”

“——你生我什么气?”

她皱着眉一回头,看他笑意愈发地浓了,那副轻松的模样,看起来可真不像是被警察拘留了三天的。

正常情况下,被警察抓了扣在这里三天,怎么着都得有点儿沧桑和苦大仇深吧。

怪不得,他那天晚上毅然决然就能把自己“亲手”送给警察,他肯定知道自己可以全身而归。

因为,他是个卧底警察。

“没事了。”他稳着语调说,随后,轻轻别开头。

又一次跌入沉默。

良久,她像是在碎碎念一样,轻声地说:“我不会告诉林榣……你刚才和……警察见过面。”

他轻佻地一笑,似讥似嘲似的:“我都见了三天了。”

她总觉得他有意抬杠,顿时气不打一处:“你——”

忽地,下巴挨上他的手,轻轻地将她的脸扳了过去。

对上他深沉的眼。

“我也三天没见你了。”

“……”

周围人来人往,还都是警察,她难免感到紧张。

她怵然地缩了缩肩,不由地想起前几天的雨夜,他趁林榣下车将她按在车玻璃上亲吻的场景。

不由地,脸就红了,感到局促:“你、你见到了啊……”

“是见到了,我还想问问你,”他眸间泛起冷意来,质问她,“谁那天晚上说我不是好人?嗯?”

“不、不是我……”她仓惶地摇摇头,感到害怕。

她不是第一次骂他不是好人。骂他坏人,混蛋,烂人,他之前怎么都不计较,反而偏偏计较那天的事?

他瞧着她犯了怵,难得地放过了她,哼笑一声,最后说:“回去再收拾你。”

然后他便站起来,往外面走。

他腿长,步伐又大,人跟一阵风似地就晃到前头去了。

又在门口停下来,扬手点了支烟,疲倦都随着一阵风被吹散了。

她三步两步地跟上,才一出门,他便立刻拉住了她手。

“走吧。”

“……”她呼吸窒了半秒,目光落在他那截骨节分明的手腕上,有一刻的怔然。

她跟着他走了两步,说:“你别拉着我呀……林榣就在、在——”

以他的立场,被看到,应该不好吧?

今日一遭,她也终于弄明白了,为什么在她回到林家之前他要求她不许再叫他“哥哥”。

其后的日子,他们也是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她还以为是他故意躲她。

是故意的没错,但是此“故意”和她理解的还不太一样。

她还话没说完一句,他修长的五指穿过她的,掌心包裹住她,与她十指相扣。

“……”

她轻轻一吸气,心跳都要停了。

“就这一会儿。”

“嗯?”

“就拥有你,一小会儿,”他咬着烟,回头敛眸微笑着,明明刚才态度很强硬,却破天荒地开始征询她的意见了,“都不行吗?”

“……”

“不行也得行。”

他哪儿管她,牵紧她的手,向霞光滚滚的方向走去。

不留神,便披了满肩烟霞。

她不自禁地抬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望上去,看到了他熠熠生光的眼眸。

他就像是从前的那个他一样。

在她眼里永远光芒万丈,从未改变,永不褪色。

-

回到港城,沈知昼毫发无伤。

林问江自然也毫发无伤,并且自那之后的一个月期间,警察都未再来烦扰过他,可他短时间内,也不好有什么动作了。

集团内部明显出了内鬼,可怀疑谁,都怀疑不到沈知昼头上去了。

他去年替林槐挡了一发子弹,是为义;被警察抓了一趟,半个字都没透露林问江父子的行踪,谁也没有出卖,是诚。

如他所料,林问江开始信任他了。

自那之后,几乎大小事都交由他去做,甚至有时本该林槐要做的事,也全权交给他负责了。

林槐是个沉不住气的暴烈性子,林问江自那之后与他之间显然有了嫌隙,现下林问江如此信任沈知昼,他心底自然有了不平的情绪,近日都不怎么和沈知昼联系了,好兄弟情岌岌可危。

阿阚下午替沈知昼去找了林槐一趟,便吃了冷脸。

林槐正愁没地儿撒火,一股脑地把这些日子的怨气和火气全都撒到了阿阚头上。

气得阿阚回来便跟众人骂骂咧咧的:

“这个姓林的本事没多少,脾气可真不小,他老子为什么看不上他心里没点数?”

“为什么啊?”身边人问。

“要不是他不好好检查车上藏没藏货,还开了一枪,会引来警察么?要不是他不小心,大家都跟着进去了怎么办,贩毒判几年不知道?”

沈知昼这几天忙得没日没夜,正躺在包厢内的沙发上浅眠。

兰黛最近重新翻修了,拖着一直没开张,今晚也没什么人来,包厢门大敞开着,听阿阚和旁人絮絮叨叨地经过,他突然就醒了,低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阿阚。”

“——哎呀,昼哥,你没睡呢?”阿阚听着他醒了,忙殷殷地过来,“吵着你了吗?”

他摇了摇头,撒开毯子坐起来,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然后拿过桌上的杯子,仰头灌了口酒。

待喉咙稍舒服了些,他问阿阚:“去找过林槐了?”

“找了。”阿阚不敢在他面前骂林槐,压了压心底的怒气,讪讪地说,“都办妥了,你放心。”

“好,”沈知昼点头,“我一会儿再出去一趟。”

“去见林先生么?”

“嗯。”

才说着,他电话就响了。

来自一个加密号码。

他神色一凛,起身拿起外套就往门外阔步走去。

“瞧瞧,林先生可真器重咱昼哥,一会儿不见就找昼哥呢,”阿阚还在后头嚷嚷,“哎——昼哥,晚上还回来么?跟兄弟们喝个酒啊!虎仔老婆要生了!”

虎仔抽他一巴掌:“没见昼哥打电话呢?”

“你傻逼吗,我那不是在替你张罗吗——”

身后声音渐行渐远,沈知昼也一路出来了。

他故意没接第一个电话。

这是他和戚腾约定好的,他们联系,打电话第一遍不要接,第二遍再接。

他打开车门坐入车里,点着了火久久没动。

等第二个电话打过来的间隙,随手滑过手机,看到晚晚十分钟之前发来的消息。

她说她和朋友在外面,朋友有事儿先走了,留下了她一个。地方比较远,交通不便,问他可不可以去接一下她。

这些日子,她能不联系他就不联系他,显然是怕给他添不必要的麻烦。

他最近亦很忙,他们也有一阵子没见了。

天色全然黑沉,晚上□□点了,怎么说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也不够安全,最近的社会新闻也不让人放心,他问清了地点,即刻便去寻她。

反正他也是要找林问江的,顺便把她送回家,举手之劳罢了,也不会引起谁的怀疑。

隔了三五分钟,戚腾才再一次打来电话。

很奇怪,平时都是第一个电话结束后就立刻打来第二个,这一次却隔了这么久。

像是,在给他们彼此缓冲的空间一样。

沈知昼戴上蓝牙耳机,车身正好越过路口的缓冲带,他顺手接起,声音跟着抖了一抖:“喂?”

“在车上?”

“嗯。”

“干什么去?”

“去见老狐狸啊。”他无奈地笑着,“我还能去哪儿?还不是兢兢业业,为你们警察效命……”

“知昼啊。”戚腾突然悠悠地叹了声气,打断了他的话。

沈知昼一愣。

很多年了,戚腾还是第一次这么叫他。

“你伯母死了。”

“……”

他方向盘一个不稳,一头就撞到了旁边的绿化带上。

一脚刹车下去,才稍稍能稳住车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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