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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撩师父(13)

作者: 日暮霜骨 阅读记录

杜薇上前两步将她挡在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宜诺,问:"这么晚了来找你师父,是有什么事吗?"

林宜诺已经傻掉了。

过多的信息集中在这一刻涌向大脑,那些外表粗壮内里纤细的神经,一根根崩断得支离破碎,然后乱成一锅煮沸的浆糊。

她看到了什么?

她师父,和乘务长,在......

噢,看到了不该看的,这时候应该说一句"我什么都没看见",然后迅速退出去。

然,大脑有它自己的想法。

林宜诺脱口而出:"我害怕,不敢一个人睡......"

此刻这个"睡"字的语境十分微妙。

"巧了,你师父也......"笑容愈渐灿烂,杜薇正要适时补刀,舒清冷声打断了她。

"杜薇。"

"诶,宝贝儿,怎么了?"

"出去。"

杜薇回头,见她理好了衣服,两手一摊,"好吧,那我走了,晚安。"

一室寂静。

林宜诺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想要改口却为时已晚,尴尬至极,进退两难,只好低头道歉,"对不起,师父......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我敲门了,那个门没关,我以为......我......"

"你住单人宿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到酒店就害怕了?"舒清始终低着头,声音很轻。

林宜诺支支吾吾道:"我......我很少住酒店......"

天,她在说些什么?

这时候不该赶紧走么?

林宜诺快被自己蠢哭了。

"不过开着灯睡也可以的,早晚要适应,对吧,嘿嘿......那个,师父,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晚安......"说完她逃似的打开门跑了。

林宜诺想到的是尴尬,再不走会让师父更加难堪,可是她逃跑般的举动落在舒清眼里,却被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那孩子恐同吧?

舒清靠着墙发了会儿呆,直到被冰凉的墙面冷到哆嗦,她撑起身子,甩了甩脑袋,蹲下去捡起领带,重复着捋平的动作,然后搭在外套上。

明早八点起飞的航班,她不能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必须休息够,保持清醒。

.

反射弧过长的后果是,疼痛来得慢且长,林宜诺回到房间关上了门,双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背靠着门滑坐下来,蜷缩起身子。

眼泪氤湿了裤子,很快与那片黑色融为一体,由温变凉,看不出丝毫痕迹。

呜咽渐渐转为抽泣......

她本灌满蜜糖的心,像是被硬生生按入浓稠的胆汁里,苦涩中包裹着甜腻,中和成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好开心啊,师父喜欢女人。

好难过啊,师父喜欢的人不是她。

林宜诺拍了拍自己的脸,抱着哭到发抖的身体站起来,仰头大笑不止,一出三角恋大戏在脑海中上演。

她猜:

舒清喜欢女人,并且有对象,但是不得不屈服于家庭或者社会观念,总之,她跟男人结了婚,有了孩子......

她突然好心疼师父。

而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哭着哭着,林宜诺意识到一件挺严重的事:刚才撞破那一幕,算是发现了师父的"秘密",她会不会被讨厌?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林宜诺整夜未眠。

第二天两段航程,一路都很顺利,林宜诺因为没睡好的缘故,坐在驾驶舱里直打瞌睡,却又睡不安稳。

只要她闭上眼睛,就会产生师父在看她的错觉。

全程一句交流也没有。

铁定是被讨厌了。林宜诺这么想,连偷看舒清背影的勇气也失去。

.

回到江城是中午十二点半,等待旅客下机的时间里,舒清给副驾驶做了简短的讲评,林宜诺在后面认真听着。

她想跟师父说话......

"除了五边下太晚呢?"舒清以反问的方式,让副驾小哥自己找出不足,对于他这类资历较深的副驾驶来说,效果立竿见影。

小哥挠了挠头,努力回忆,"嗯......好像落地太轻。"

舒清神情严肃地说:"我以为按你的资历,不会犯这种新手级错误。"

"主要是.....今儿天气不错,没什么风,而且经常有乘客抱怨落地太重颠屁股,我就想轻点......"小哥腼腆地笑笑,差点没把自己挠秃噜皮。

舒清摇头道:"事关安全问题,不需要考虑乘客的意见,毕竟ta们是外行。"

"就是嘛,有些人连气流颠簸不怪飞行员这种常识都不相信,揣着明白装糊涂,更不要指望ta们能理解落地轻重与安全的关系......"找准机会插嘴的林宜诺,放连珠炮似的扒拉了一通。

师父可千万要理她啊......

谁知舒清转了回去,解开安全带,"收拾东西吧,下班了。"

林宜诺:"......"

.

在煎熬中度过了又一个夜晚,周一早晨林宜诺再次见到舒清,同样的教室,同样的穿着打扮,她却感觉到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衬衫立领将舒清的脖颈遮得严严实实,系一条黑色领带,打着漂亮的温莎结,充满禁欲却撩人的诱惑气息。林宜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领口,神游去了九霄云外......

舒清当然注意到了她的目光。

——来自恐同人士的"死亡凝视"。

于是课上到一半,舒清停下来,把模型设置到初始状态,低声喊出小徒弟的名字:"林宜诺。"

"啊??"

被点名的林宜诺回了魂,"呃......到!"

舒清垂眸凝视着模型仪表,微微侧头,却不看她。"你想不想......换一个教员?"

语气有几分沉重,听得林宜诺心脏一缩,跳的更快了。

"为什么?"

难道师父真的讨厌她?

舒清眉心轻蹙,漂亮的唇形抿成一条直线,片刻又松缓开,"因为......"

心提到了嗓子眼,林宜诺哭丧着脸,等不及听完后面的话,"师父,你别讨厌我......"

舒清终于转头与她对视,幽深的黑眸里流露出一丝疑惑。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我接个电话。"舒清忽略了自己忘记将手机设置静音,只觉得此刻这个电话来得相当及时。

她拿着手机走出教室,让墙壁隔绝开背后那道深直的视线,一口气还未松出口,看见来电显示备注,又卡在了喉咙里。

是女儿的班主任。

"喂?刘老师。"

"什么?!"

"好......好的,我马上过去。"

挂掉电话,舒清只觉脑子里一阵天旋地转,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稳住心神,遂转身进教室。

林宜诺怯怯地喊她:"师父......"

"抱歉,有点急事,我让孙教员过来替一下,钥匙放你这里。"舒清面露焦急之色,把钥匙塞到小徒弟手里,拿上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道影子像风一样散落在空气中,留下点点发丝间藏匿的余香,轻拂过她小巧挺立的鼻尖,俘获了嗅觉。

林宜诺回过神来,吸了吸鼻子,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教室钥匙,确定了一件事:

师父不要她了。

.

车子行驶在前往附中的路上,舒清双手掐着方向盘,眉头紧锁,伪装的平静表面下是一颗焦急如焚的心。

班主任说,女儿在学校跟男生打架,把对方揍得鼻青脸肿,自己也挂了彩。

挂彩……

【阿清,宝宝老是踢我,长大肯定皮的很】

【瑶瑶啊,如果有谁敢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不用怕,妈咪给你撑腰】

一些来自心底深处,久远的声音记忆。

半小时后,舒清赶到学校,向保安说明来意并做了登记,步履匆忙地往教师办公室走去。

刚才下车前,她又忘记了摘掉肩章,却也不愿等那两三分钟,索性披上制服外套,随手扯下航徽,散了头发。

舒清按照保安的指示深入校园,她的方向感非常好,轻松找到教师办公室的位置,上到二楼。

尖利的叫嚷声从那扇开着的门里传出来。

“老师啊!你评评理啊!看看这丫头给我儿子打的!小小年纪就这么坏!还是个女孩子!我呸!家长呢?家长怎么还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