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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觉醒(GL)(116)

“你手里是什么!”

罗恩惊觉身后之人有异,高声怒喊着,却因血祭尚未彻底完成,动弹不得。

塔斐勒忽然扬起嘴角,抬起被鲜血染红的右手,重重一掌击向罗恩后背,左手扼住他的咽喉,咬牙道:“魔神的力量是怎样的,我也想尝试一下!”

“引灵之术,你怎会……”罗恩感受到那被他归入体内的黑龙神识在被身后那双手快速抽离,忽然惊慌,失神呵斥道:“快停手!你承载不了这力量!你会死,你会死的!你疯了吗!”

塔斐勒用力扭断了罗恩的脖子,在罗恩身侧蹲下,静静望着自己掌心溢出的鲜血漂浮至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引灵之阵,将四周的魔气尽数吸入自己体内。

当初他命人将风铃的腕铃送回,腕铃的本身并没有任何讯息,但那送信者却不是一个完整的人——那是他在死牢中偷带出来的一个禁术实验品。

罗恩一直在暗中研究如何让魔化的生人能够承担黑龙的力量而不死,引灵禁术是他尝试过后又放弃了的其中一种。那个被他带离地狱的人已失去了一半的灵魂,目光与行为举止都十分呆滞,不同常人。他答应代其照顾家人,那人便答应了替他送这一趟极有可能送命的讯息。

他在赌,赌千那素未谋面的不死传说值得信任。

事实证明,他没有信错人,千叶流砂从那个半死之人的身上看到了他想传达的信息,他提前在手上画好的引灵阵图得到了一股强大灵力的呼应,成功在黑龙意识正苏醒,最为薄弱的时候,强行引入了自己体内。

如今,没了黑龙的干扰,长笙与冥络应该能收拾这残局了吧。

血祭结束,四周异象消散,他坐在罗恩尸身旁,感受着体内黑龙的力量一点点充斥全身,试图控制他的身体。

“你很有胆识,我欣赏你,也愿意原谅你的背叛。只要你主动把这副身体的控制权交给我,我许诺罗恩的,日后也都可以给你。”

塔斐勒咬牙道:“绝无可能。”

“你以为你能坚持多久?小小蝼蚁,还能阻我的路?”

塔斐勒明显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试图控制自己的身体,他皱眉强撑,却逐渐失去自主能力,在最后一丝意识尚未消弭之前,踉跄走至佩刀边,将其捡起,又跌坐至墙角。

“你要这身体,给你又能如何?”他说罢,手起刀落,斩断双腿与左臂,最后反手一挥,斩断了持刀的右臂。

染血的刀落地之时,仍被那断手紧紧握着,剧烈的疼痛让塔斐勒格外清醒,他忽然大笑起来,却感眼前所见渐渐模糊。

他听见黑龙似在耳边咒骂,他感觉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去自残,去碰触地面的刀,去撞身侧的墙。他只用自己仅存的意识紧紧咬着牙关,阻止控制者咬舌自尽。

他不能死去。

只要还活着,只要还留有一口气在,黑龙便无法离开他的身体。

他要为长笙和冥络拖延更多的时间,一分一秒也好,哪怕千刀万剐,粉身碎骨。

***

塔兰城外,近卫军正在急速溃散。

“不能后退!后退者死!”

“杀!给我杀了那些逃兵!”

“你们都叛变了吗!城里是你们的亲人,爱人!你们连塔兰都不守护,连艾诺塔都要割于他人吗!”

路克雷在追兵震天的杀声中气红了眼,疯狂推嚷着身旁那些早已无心作战的士兵,将死令喊得声嘶力竭,却怎么也没能挽回溃散的军心。

他的部下看到了远东军至死不退的决心,看到西南军的来援,更看见了入云塔的魔光。

“路雷克不是我们值得付出性命愚忠的人!”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大。

塔兰守城者慌乱不已,甚至不顾城外还有己方将士,便匆匆下令关闭城门,无奈一切发生得太多突然,那城门还不及关上,溃军便已经蜂拥而入,愤怒地攻击那些想将他们关于城门之外的“友军”。

而西南军的轻骑便顺势踏着这一片尸山血海,所向披靡地杀入城中。

献血、哀嚎,或是胜者的咆哮,无一不充斥着塔兰这座安逸了数百年的城池。

完了,什么都完了。

败了……

路雷克愣愣望着远处自己一直想要掌控的一切,双眼空洞无神。

“不可能,不可能……魔神大人,我不是您最好的棋子吗……”他哑着嗓子,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一个个丢盔弃甲的逃兵毫无方向地逃窜,在混乱之中将他来回推攘。他身侧的亲卫早都被人群冲散,没有人在意他依旧光鲜的盔甲,没有人在意他手中向征王权的剑,恍惚间他意识到,此后再也不会人在意他这个御驾亲征时彻底落败的王。

那个他信任的,来自地狱深处的魔神,在此时此刻也将他抛弃了。

“呵……”路雷克忽然开始苦笑,他心中对权利和**渴求都在这一瞬彻彻底底的挫败中,带着过去的信仰一同飞速崩塌了。

“炽·加里!你不得好死!”他嘶声咒骂着将自己一步步带入深渊的人。

如今早已没了任何顾忌,所有的罪名都不用再去遮掩,他败得彻底,还有什么虚名值得在乎?

心如死灰的那一刻,他抬眼看见昔日年幼的弟弟,如今持着染血长刀朝他策马而来,仅领着数十轻骑,便冲散了这支一路向塔兰奔逃的庞大军队。

“路克雷!”冥络那一声怒喝,咬牙切齿,国仇家恨一并倾泻于此。

“冥络!”他仰头望着马背上的冥络,不禁有些腿软:“我的弟弟……你,回来了。”

“闭嘴!”冥络举起手中长刀,重重挥下!

——你还真是心甘情愿为黑龙所控。

——他掌控我,我掌控别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何不可?只要你与我联手,艾诺塔,会是我们的。

——那就愿你我兄弟二人,永不用走至众叛亲离的那一日。

——如今你我手握之权便是众,忠于这份权利之人便为亲,只要除掉长笙与冥络那两个祸患,一切就都在我们掌控之中,又何来众叛亲离?

——大哥说得对。

弥留之际,他忽然想起,那一日谈话后,塔斐勒背对着他,望向窗外哗哗的大雨,鼻尖哼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

那时没能品出其中滋味,竟是如此讽刺。

帝国历779年,路克雷弑君谋反,西南统领冥络将其斩于马下,长笙公主继位女王,历时数月,剿其党羽无数,叛乱至此平。

那一日,冥络将路克雷的头颅高高举起,双眼已是一片赤红。

他以一种在长笙看来十分陌生的口吻,大声喝道:“路克雷弑君谋逆,其心可诛,就算天地容得,我也容他不得!”

那以内力喊出的声音响彻厮杀不断的城楼,只听得他轻叹一声,万分疲惫道:“我们都是艾诺塔的战士,手中的刀,是用来保卫家国的,不该指向自己人!路克雷的谎言蒙蔽了你们的眼,他促使我们自相残杀,如今,该结束了。”

该结束了,真的……该结束了。

他深吸一气,道:“所有人,缴械不杀。”

无论西南军还是起义军,都高喊起了“缴械不杀”的口号。

败军纷纷犹疑,直到第一个人放下了兵器,第二个、第三个,而后越来越多的人丢下手中长刀,彻底放弃了抵抗。没多久,仅存的顽固分子便被一一俘虏或击杀。

一切尘埃落定之时,路克雷的头颅被高悬在城楼顶端,冥络勒马回身,在战后血色的残局中茫然四顾,似在寻找着什么。

长笙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阔别数年,冥络长大了,边境的风沙将他打磨得坚毅挺拔,十七岁的少年,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漫长的凝视后,冥络的目光终于落至她的方向,只在那一瞬,泪便湿透了倔强许久的眼。

她看见冥络跳下马背,像从前那样,奔至她的身旁,却只轻唤了一个“姐”字,一切的一切便又被心酸与久别重逢的喜悦梗在了喉间,久久不得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