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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觉醒(GL)(118)

她忽然伸手,小心翼翼抚上那血肉模糊的面庞,似能看到初见那日,她将匕首架于那大个子的颈间,他一脸木讷地模样。

“我宁愿你坏得彻底,沦为魔族走狗,让我恨,让我恶……也好过,现在这样,让祭司借我之手牺牲了你。”

长笙挣扎了许久,最终没有靠近的勇气,转身离去。

蒋筝与冥络对视一眼,忙追在了身后,拉基本想一同追下去,却最后选择了留下来,心情复杂地站在墙边,静静陪着风铃,似是她做出什么傻事。

再次回到塔底,长笙站在血污之中望着烟火弥漫,却唯一还算得上干净的天空,愣愣出神。

莫妮与弗兰格率军赶来,先后报告了战场清理进度,原塔兰守卫军投降数量,路雷克手下官员抓捕情况,最后弗兰格双膝跪地,向长笙递上了一个信封,道:“这是我从二殿下府中找到的,请公主过目。”

他说着,在地上狠狠磕了几个响头,高声道:“弗兰格欺瞒公主有罪!弗兰格从始至终都听命于二殿下,从未有过背叛之心!二殿下一心为国,所做之事虽然无可饶恕,但都是为博取魔族信任,好在魔族内部为公主策应……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弗兰格不敢为二殿下邀功,只求公主放下仇恨,将二殿下从轻发落!”

长笙将信封拆开。

【长笙,我的妹妹,此时此刻,我向你请罪,不求你的原谅,只为自我释怀。

起初,是我主动接受黑龙的控制,从牢中放出路克雷,是我将你的求救信出卖给罗恩,阻止了弗兰格对你们进行救援,派人去埃格特的追杀你,父王所中之毒虽不出自我手,我却也知情不阻,难辞其咎。在受控期间,我为黑龙拔出了许多反对势力,更与路雷克联手给冥络施压,让他无法将你接应,以这种种行径,换取黑龙更深的信任。

我深知不管有着怎样的初衷,这一切对你们,对艾诺塔所造成的伤害都无法逆转,所以我不为自己辩解。

犯下这些大错,我也曾在每个夜里辗转难眠,可虽痛心疾首,却终不得已而为之。只因黑龙将临,无论是身为艾诺塔的王室之子,还是做为一名军人,我都必须担起这一切,哪怕注定带着一身罪名粉身碎骨,也必须义无反顾。

如今,塔兰城外是你的战场,而我也将奔赴我的战场,请原谅我无颜,也无法再见你最后一面,欠你的,我会以死相抵。

往后的路,要靠你们带领整个艾诺塔走下去,相信将来某一天的日出,会和记忆中的过去一样美好。】

读至最后,唯余沉默。

冥络忍不住道:“二哥做的一切,都有他的苦衷……”

“冥络,如果一个人狠狠伤害过你所珍视的人,你会原谅他吗?”

“我……”

“我不会。”长笙将手中信纸揉做一团,道:“死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我很庆幸他死了,不然我不知自己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去报复他。”

听到“他死了”三字,弗兰格不禁抬头望向长笙,震惊的双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冥络不禁缓缓握紧了拳,心绪复杂,却只能闭口不言。

长笙沉默了很久,终是松了口:“让他入英灵堂吧。”说罢,转身离去。

冥络看着长笙离去的背影,一时有些无措,想追上前又不知自己能说点什么。

“我去吧。”蒋筝说着,快步追了上前。

她跟着长笙走了很久,穿过条条小巷,回到了最初的住所。

这个院子已经很久没人打扫,四周都积了厚厚的灰,曾经的佣人早不知被遣往何处。蒋筝跟在长笙身后,走过重重回廊,望着眼前曾经熟悉如今却又无比破败的一切,恍若隔世。

长笙站在院中,望着眼前枯木,沉默良久,不由开始轻声哽咽,直到最后蜷缩在树下失声痛哭。

她以为回家了,一切就都过去了,可事实上,一路不停失去的痛,到时间尽头,也未必能够真正消弭。而曾经支撑她一路走来的恨,也在此时此刻变成了无处安放的可笑情绪。

蒋筝站在一旁,红着双眼,想要伸手安抚,却又怕携着安慰之意的指尖太过冰冷乏力,会碰碎长笙心底那最后一丝坚强。

不知过了多久,长笙平静了下来,蒋筝坐在她的身旁,轻声问长笙:“你有没有哪怕一秒想过救他。”

长笙紧抱着双膝,哑着嗓子道:“可我最终杀了他。”

“因为你知道,你二哥有自己的骄傲,他绝不愿像个废物一样,一生依附旁人过活,你在帮他。”

长笙不禁垂下眼睫。

她的二哥,昧着良心做了很多不愿做的事,承受了太多本不用背负的罪名与辱骂,明知是条不归路,仍义无反顾背负起一切,只为在最后一刻,倾其所有,为自己的妹妹换取一个不为人知的希望。

而她,虽曾对他有着入骨的恨,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却在真正看见他承受那么多时,选择了给他一个解脱。

包子,盲,对不起……我无法原谅塔斐勒对你们造成的伤害,却也不知道怎么恨他入骨……

***

那一年初春,艾诺塔战事终平。贼首路雷克断首伏诛,塔斐勒战中身死,因潜入魔族内部周旋有功,入英灵堂。

西南统领冥络是艾诺塔王室最后的男儿,本应继任王位,却一心拥护长笙公主继位,排除了诸多争议后,艾诺塔帝国迎来了史上第一位将要登基的女王。

前任护国法师罗恩为魔族效力,已被塔斐勒手刃,护国法师的位置空了出来,正不知彻底封印黑龙以后该往何处去的拉基忽然受到了长笙的邀请,填补了这一空缺。

一个来自埃格特的矮人成为了艾诺塔的护国法师,这让很多人无比诧异,可最让人大吃一惊的不是他的身份来历,而是任命诏书上,那个长得让代笔官员写到手酸的全名。

“我,拉基·托芬特尔·姆仓伦·辛布斯西·尔赫托·卡特·特罗洛姆·迪·切斯·罗德尼·莫里斯·皮古·麦勒托什·罗芬托斯·琼·阿德莱特·格斯德·纳尔森,必不负所托,用生命守护艾诺塔!”

念完誓词后的当晚,拉基拽着冥络与弗兰格去了酒馆,说是陪弗兰格借酒浇愁,自己却是第一个喝醉的,疯疯癫癫地抱怨起来:“我才不会告诉你们,小时候我背错自己的名字,被打过屁股!嗝~你们这些名字短的人,根本不懂我承受过什嗝~什么。”

小殿下双手抱着酒瓶,眼珠子转了转,没有说话。

弗兰格拍了拍拉基的肩,以示安慰后继续沉默地喝着酒,喝着喝着也发起了酒疯,一脚站在桌上,张牙舞爪地讲起以前在西南军营里的辉煌战绩,三句不离“二殿下”。

末了,他红着眼说,他为二殿下收尸时,总觉得公主殿下在骗他,二殿下那么厉害,克诺萨斯的人都敬他畏他,他怎么就……就变成了那么个血肉模糊的人棍呢?

说罢,他安静地坐回了凳子上,灌了一大口酒,手指扣了扣有些酸痒的眼角,吸了吸鼻子,趴在了桌上:“我说过要追随他一生……我好像失去了方向。”

“想回西南吗?我可以和姐姐说一声。”冥络说,“莫妮和林雷也经常提到你,你回去,他们会很高兴的。”

弗兰格反问:“莫妮喜欢你,你知道吗?”他也迫切的想要翻过这页,再继续着那样的话题,会让他感到难以呼吸。

拉基的目光瞬间转向冥络,一脸“小伙子魅力不俗哦”的表情。

冥络沉默了好一会儿,在两位“前辈”打量与猜测的目光注视下,眼睛都不知该往哪看,嗓子干得厉害,大灌了几口酒,却只觉烧得嗓子眼更加干涩。

自从去了西南,莫妮便一直在他身旁,他从小被人伺候惯了,看那个被称作“西南军中第一母老虎”的女子从一开始的看他不顺眼,到每天毫无怨言,忙里忙外为他处理那些琐碎之事,虽有意外,但也没觉得哪里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