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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社情管理局(109)+番外

作者: 白桃苏打 阅读记录

她也想过依靠自己的能力复仇,可一旦复仇结束,受害者们便要踏入轮回。

但她不行。

她放心不下方熙,方熙看着精明坚韧,其实迷糊得不行,非要以卵击石,去抗争洗清她的冤屈。一想到还有那么多要害方熙的人存在,她怎么可能闭得上眼睛。

陈熙萌说:“我权衡了一下,方熙比复仇重要,所以我没去。”她盯着明薇看了一会儿,恍然道,“那天我差点伤了你,不好意思啊。”

明薇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

路屿问她:“你是怎么选中杜若菡、薛琪和辛盈的?”

“我没有刻意去选,就只是碰上了搭把手。”陈熙萌笑了一下,她生前就很喜欢笑,即便被苦难折辱过,依旧很喜欢笑,“方熙看不到我,所以有时候我也会自己出门逛一逛。碰上她们只是个偶然,看着太可怜了就帮一把手。”

陈熙萌眯起眼睛回忆了一下。

她碰见杜若菡,是在一个挺偏僻的公路上,尸体已经停在了半路上,但她的灵魂,还是固执地往前爬。

陈熙萌被她想要活下去的强烈情感触动,上前扶起她来。

亡灵很轻,几乎没什么重量,陈熙萌这样的小个子,都轻而易举地将杜若菡背了起来:“你想去哪?我送你去。”

“我想要活下去。”杜若菡趴在陈熙萌的肩膀上,她已经不会哭了,但陈熙萌还是听出了她的哭腔。

“对不起,这个我帮不了你。”陈熙萌想了想,“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复仇的机会,你要吗?”

“复仇?”

“我们的死亡给亲友带来的伤害,或许只有凶手的鲜血才能抚平吧。”陈熙萌想到了方熙。

“我自己复仇吗?”杜若菡问她。

“对呀,这个世界上能保护自己的,只有自己。”

“……好。”

她会遇见薛琪,是因为被火光吸引,她一路循着光找过去,看到了一辆燃烧的车,车里的焦尸和车外已经哭不出来的薛琪。

薛琪身上还在烧,陈熙萌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吹灭了她身上的火焰。

“烫不烫?疼不疼?别怕啊,死透了就不会疼了。”

薛琪问她:“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经历这种事?”

陈熙萌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她也想这么问。没有人可以给她们这个答案,但好在她们还能相互扶持着走一段。

陈熙萌问薛琪:“你想给自己报仇吗?”

“我想。”薛琪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后来,她去监狱里送走了杜若菡和薛琪,杜若菡托她处理一些后事,她就在那里遇到了辛盈。

辛盈坐在楼梯台阶上,后脑勺止不住地流血,陈熙萌掏出手绢往伤口上压,然后问她:“你想要报仇吗?我可以帮你一把。”

辛盈问她:“有什么意义呢,我都已经死了啊。”

于是,陈熙萌挨着她坐下,听她回忆她和她丈夫的事情。

“你没保护好你自己。”陈熙萌说,“英雄不会从天而降的,你得保护好你自己,还有你在乎的人。”

“来不及了,没机会了。”辛盈苦笑。

陈熙萌叹了一口气:“你就这么死了,你老公以后会有新的家庭,还会有新的太太。”

“他还是会打她,”辛盈评价她的丈夫,“狗改不了吃屎。”

陈熙萌笑了。

陈熙萌告诉辛盈,她是来处理后事的,处理楼上那个死掉的女孩的后事。

“我认识她,她帮过我。”辛盈沉默了一下,突然就想通了,“我还是给自己报个仇吧,带着人渣一块儿下地狱,可别让他祸害别的姑娘了。”

…………

办理完手续之后,路屿便打算送陈熙萌进轮回,他告诉她:“你杀了太多与你没有因果的人,会因此受到惩罚,需要在地底服刑数十年,才能再入轮回。”

“好。”陈熙萌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路屿想了想,又说:“数十年,运气好的话,你可以等到方熙,投胎再做一对小姐妹。”

陈熙萌笑了,她点点头:“好,不着急,让她慢慢来。”

踏入轮回之前,路屿嘱咐她:“黄泉路长,走慢一点,没准有人还在等你。”

陈熙萌其实不明白他的意思,直到她在路边看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这一次,换作她们朝陈熙萌伸出了手:“黄泉的路有一点儿长远,咱们一块儿走好吗?”

陈熙萌愣了一下,随即向她们跑去。

这一程,黄泉路远,忘川水深,但因为有了你们,我并不觉得寂寞难挨。

第91章 091

陈熙萌这个案子虽说足够曲折离奇,但说到底, 与路屿经手过的无数其他案件, 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结案之后, 一样要写又长又细的结案报告。

只不过这东西写得多了, 自然也就熟能生巧了。路屿熟练地翻出了之前的结案报告, 保留首尾的客话套话,再把中间的案件描述换一换, 一份结案报告就这样新鲜出炉了。

路屿把打印好的报告往怀里一揣,大摇大摆地上了顶楼,推开晏庭办公室的门,把东西往他桌上一放:“完事啦, 交差!”

“辛苦了。”晏庭笑着收下报告, 但路屿却敏锐地从他的笑容中察觉到了一丝凝重,他伸手按住晏庭正打算收进抽屉的结案报告, 正色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晏庭叹了一口气,将原本放在面前的文件掉转方向, 推到路屿面前:“你看看这个。”

路屿低头一看, 晏庭推过来的这份文件, 是一篇横空出世的报道——《我杀死了“杀死”我的人》。

这个标题成功吸引了路屿的注意,但同时,与陈熙萌案件极高的相似度也叫路屿不由得心下一抖。

“这是什么?”路屿皱着眉头问。

“今天早上出现在本地一家纸媒和其社交平台账号上的一篇报道。”晏庭解释道, “虽说没有点明具体人物,但知情者一看就知道,写的是陈熙萌的案子。”

“有关异人的报道不是应该进行拦截吗?”路屿不解, “怎么会给放出去了?”

“因为切入点很巧妙,并没有涉及异人。”晏庭抿了抿唇,“你可以看一看。”

路屿点了点头,拖了把椅子挨着晏庭坐下,翻开这篇报道细细看了起来。

“我杀死了一个人,自此之后,我成为了一名行凶者,受到众人的唾弃。

“没人意识到,在那之前,我已经先一步被人杀死了。

“我是被物化的女人,当我成为了一名妻子,就丧失了作为人应当享有的权益。我所有的身份都变得模糊,唯独只剩下了妻子的形象,被所有人牢牢地记着。

“即便我在家暴中无数次‘死去’,可在其他人心目中,被家暴的妻子,和被摔碎的杯子,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我是被.强.奸.的受害者,我虽然活着,但已经在别人的心中死去了。我似乎该抱着所谓的贞.操.死.去,好让舆论的狂欢到达顶点。

“大家似乎都忘记了,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会哭会笑会难过的人。

“我一直被尾随被跟踪被侵害,我丧失了所有的安全感,那些轻描淡写的问询和安慰,给不了我丝毫的慰藉。在那些摆脱不掉的尾随中,我无比清醒地意识到,没有人可以保护我。

“我是酒桌文化的受害人,却成了人们心目中的.荡.妇。大家对我的百般拒绝置若罔闻,我只要坐到桌边,所有的猥亵和侵害就仿佛拿到了免死金牌。

“多可笑啊,难道我裸露身躯,就该被侵犯吗?保护我的究竟是法律法规、伦理道德,还是我身上的衣服?

“加害者从不自我检讨,直到屠刀架上他们的脖颈。

“从社会意义上被杀死之后,我成了行凶者。

“我们在笼子里,行尸走肉地生活了数十年,自以为安全稳定,受人保护,可以平凡平静平稳地过完这一生。可一朝梦醒,我们才意识到,似乎只有举起屠刀,才能真正捍卫生命和生存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