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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贵圈(143)+番外

沈晋桥知道她生性谨慎,比起交情,常台笙更相信的一定是黑纸白字的凭证。真是个好习惯。

从账房出来,沈晋桥忽想起什么,说道:“对了,那时到我那里卖板子的,你竟将他的板子都收了?”

沈晋桥那天虽听府上门房说常台笙与那落魄书商在门口聊了许久,却以为她应当也不会买,可没过多久市面上便有印了芥堂崇园牌记的《学塾记》,因借着芥堂的名号,且又被士林内一些人相继推荐,这部书虽贵,却卖得出人意料的好。

沈晋桥亦买了一部回来翻阅,不得不承认这书稿质量的确上乘,题材构思皆是新奇,他也不得不暗赞常台笙的眼光独特,竟没有错失这样一部难得佳作。

常台笙草草回了他一句,随后送他往外走。沈晋桥又道:“不过听说那书商最近病入膏肓了。”

常台笙轻蹙了蹙眉,她回想起上次见那书商的情形,当时那书商脸色的确很差劲,她原以为他是因为书板子卖不出去愁得。

沈晋桥又道:“听说儿子不成器,做生意总是赔,债越堆越高。恐怕也是因此太着急,身体才落到这地步。”

他这样说着,常台笙却略低着头,似乎在思忖什么。沈晋桥忽打住这话题,停下来问她:“如何总是这样心不在焉?”

常台笙抬头看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回,忽听得前堂传来一阵喧闹声。

常台笙连忙往前边去,沈晋桥紧随其后,到了堂间,竟瞧见了杭州府衙的官差。那官差头子看到常台笙,咳嗽一声,还略微有些客气:“常堂主,要请你到衙门里去一趟了。”

这年头身为良民谁也不想没事往衙门跑,沈晋桥偏头略忧虑地看常台笙一眼,常台笙脸上表情却是十分平静。她道:“能问问是何事么?”

那官差回她:“有个苏州书商到杭州府衙递了状子,状告常堂主拖欠书版金,故而常堂主恐怕得去一趟,与他对个清楚。”

常台笙听他讲完,不急不忙问:“书商的名字可是叫朱宝坤?”

官差回:“递诉状的是他儿子朱玉。”

旁边的沈晋桥竟听得微愣,方才他还与常台笙说起刻印《学塾记》这部书的书商,这会儿就听得官差与常台笙在说有关这书商的官司,且常台笙这反应,似是早猜到一般,全然不慌。

他知道常台笙即便精明也不该是那种平白拿人板子的人,怎会拖欠书版金?那朱家的儿子必定是生意上欠债太多,看父亲将这么许多书板子卖了,又见《学塾记》如今卖得这样好,生了鬼心思前来诬告,想要讹常台笙一笔钱。

可常台笙又岂是吃素的?她是个只要有金钱往来就会留下凭证的人,收条契书等等,必定一应俱全。

沈晋桥遂开口与官差道:“官爷莫急,这案子似是有些误会,稍等一会儿。”他随即小声问常台笙:“买这么多书板子,你也付了好几百两银子,必定留了凭证罢?带上凭证去衙门走一趟,这事也就算完了。依我看朱家那儿子只是……”

常台笙抬眼看他:“我知道。”

沈晋桥立即止住了话。然常台笙却没有往后面去取契书一类的东西,倒是直接跟着官差走了。

她原本的确有那些凭证,但昨晚书房来过贼,于是今日没有了。

那时候她赶着去码头订舱位,将取书板支付钱银这事全权交给了陈俨。没料陈俨平日里看起来虽对钱物无甚概念,可关键时候竟还很靠谱地帮她拟了契书,连同收条都一并附在了最后,盖好印信甚至还让朱宝坤按了手印。

陈俨连同朱宝坤多印出来但没卖得出去的书都一道搬上了船,谨慎程度丝毫不输常台笙。也是这件事让常台笙觉得他可能并不像他外表看起来那样“不谙世事”。

也对……想他十四岁就混迹官场,又一直冒尖,且还帮皇帝修书,这般敏感至极的事也是需要心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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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晋桥见常台笙就这般走了有些担心,遂也去了杭州府衙。年底将近,衙门反倒是很清闲,知府大人前阵子碍于陈懋在杭州,除了拍他马屁,还表现得很是勤勉,陈懋这一走,又恢复了悠闲样子,将近中午这才升堂审案。

常台笙随官差进了公堂,见到了等候多时的朱玉。这年纪人也不过才二十岁,穿一身灰袄子,脸上戾气有些重,不大像行商的人,与他那位看起来瘦弱的父亲看起来并不是很像。

两造对父母官行完礼,知府大人让朱玉念讼词。这讼词写得有些花哨,不像是讼师所写,倒有点像塾师的手笔。常台笙站在一旁静静听着,待朱玉念完,常台笙目光从他脸上轻轻扫过,朱玉竟有些别扭地转过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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