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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袖清风探花郎(109)+番外

沈英放下了筷子,一句话也未说。旁边的孟景春看看他,亦不知开口说什么好。

沈时苓看完书信后也未多讲,随手便交给了牛管事:“替我放起来罢。”

牛管事拿着那信出了门,却未急着走远。待沈英吃完饭出来,他将信递了过去。沈英欲接,然那手停在半空中却迟迟未伸过去,良久才无奈道了一句:“算了罢。”

牛管事这才将那信收起来,转身走了。

******

此后沈英依旧忙,极少归府。

到了五月廿三这一日,先皇灵柩出殡,棺木抬出宫门,引幡人走在最前面,一眼望去尽是孝服与各色纸扎,后面是浩浩荡荡的宗亲百官队伍,一路行至东山。

先皇入墓,丧期暂告一段落,也意味着朝中即将迎来崭新的开始。

出灵这日,文武百官都累得够呛,各自回府后便一早歇着了。沈英却是回了政事堂,将最后一些事处理完。

孟景春见他未回,便猜到他肯定在忙,想了想,从府里拎了一盒吃的便出门去往政事堂。

那政事堂小吏已是认得她,便直接让她进去了。

孟景春左手提着书匣,右手拎着食盒,绕过昏昧清寂的政事堂走廊,在一处门前停了下来,将手中东西放下来,敲了敲门。

屋内的人应她道:“进来。”带着官腔,一点温度也没有。

孟景春推门进去,沈英倦意满面的脸上竟浮了一丝惊喜。孟景春将门闩插好,拎着东西过去,放在凳子上,将餐碟一样样地拿出来。

她嘀咕道:“政事堂伙食太差了。”她还记得冬末春初时在政事堂吃的那一菜一饭,虽然当时觉得热乎乎的很是受用,但想想还是太朴素了。

沈英只轻应了一声。

孟景春坐在他旁边的椅子里,侧着身看他吃,问道:“明日就是登极大典了,相爷是在为了这个事情值宿熬夜么?”

沈英抬头看她一眼,给了个肯定的答复。

孟景春交握双手,迟疑了许久,道:“听闻襄王在楚地时便推行女学,不知……”

沈英闻言放下筷子:“你竟在想这个事情?”

“我也就……随便想一想。”

“楚地不过弹丸之地,且顽固老臣甚少,故而容易推行。但当真要举国推行女学,则阻力重重,并不是易事。”他顿了顿,“那个人初即位应当不会挑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做。”

孟景春竟有些后悔提这一茬,低声道:“我知道……”

沈英深望她一眼:“但也并非全然不可能。”

孟景春眸中闪过一丝亮色。

沈英又问她:“你近来可忙?”

孟景春点点头。

“严学中竟比徐正达还会分派事情?”

孟景春又摇摇头:“严大人力求细致无误,故而做事得更认真些。”

沈英不语。

孟景春低头将地上那书匣拎上来,她尚有拟案折未写,本是要在府中熬夜写完,可她既然过来送饭,便想着与沈英多待一会儿也好。她翻开空折,自沈英笔架上取过一只笔,理了理思路,便蘸了墨提笔写起来。

沈英吃完,只留了两碟子点心在桌上,将其余空碗空碟都放回了食盒中。

他要看的是礼部所呈的大典安排是否有疏漏之处,包括遣官告天地宗社的礼辞,甚至连司礼太监宣读的诏书都得一一过目。若有任何不妥,即便是半夜都得立刻前去礼部再商议。

孟景春写着写着,手不知不觉就伸过去拿了一只点心往嘴里塞。沈英瞥了一眼她的折子,已是密密麻麻几十列写了过去,神情专注得似是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在吃什么。

烛火微暗,他便拿过旁边小剪刀挑了挑灯芯,继续埋头做事。

夜已深,屋外已有忽高忽低的虫鸣声,屋中却只有手指翻动纸页的声音。孟景春有一段不知如何下笔,便咬了笔杆苦思,她忽看看沈英,沈英察觉到她投过来的目光,亦是偏头看看她。

两人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会儿,孟景春便忽地又低下头去,提笔继续往下写。

沈英最后合上那份遣官告天地宗社之礼辞,心中竟有些难平。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这位“老”臣,明日便将与百官一道迎这位贤明的新主入太极殿,从此又是崭新开端。

他深叹一口气,孟景春停下笔来看他,说:“相爷忙完了?我还……”

话还未说完,沈英已是侧过身来大力拥抱了她。孟景春手中还握着笔,努力不让笔头碰上他衣服,嘀咕道:“相爷这是……”

沈英什么话也没有说,但心中却已是满满。

重要的时刻有人分享,才不会觉得孤单。形单影只、悲喜只能独自吞咽的旧岁月,就这样让它随着这旧世代一起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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