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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旅人(109)

宗瑛扭头看向躺在地上的手机,屏幕挣扎着亮了几秒,最终一片漆黑。

她错过了盛清让的来电。

宗瑛抬头,语声仍努力克制着:“好好讲,有必要摔手机吗?”

她出声质问,宗庆霖气愈急,抬手就朝她挥巴掌——

手掌尚未挨及头发丝,宗瑛骤然出手一把握住他手腕,几乎拼尽全力抵抗这种不讲道理的发泄,她盯紧对方,眸色中蓄起不满,咬牙讲:“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如果真的问心无愧,传闻又有什么可怕,何至于气成这样?”

她气息转急,面部肌肉纷纷绷紧,言辞中攻击性陡增:“我妈妈的案子,既然你当年没有费心去查证,只一口咬定她是自杀,那么现在也不用你劳神——我要不要查,怎么查,都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语尽气促,宗瑛甩开他的手,径直走向右手边,弯腰捡起屏幕破碎的手机。

用力长按电源键,想让它重新工作,但它毫无反应。

坏了的机器,愈发冷冰冰,宗瑛却还是将它装进口袋,快步下了台阶往外走。

她一贯沉默容忍,小时候听说妈妈意外去世都没哭没闹,眼下的强硬态度和举动是宗庆霖始料未及的,他吃惊之余,更加生气,转身高声勒令她:“你给我站住!”

宗瑛收住步子,在茫茫夜色中停顿了两秒,最后也只稍稍侧了头,留下一句“你多保重”,脚步匆匆走出了大门。

先是股权之争,后是造假丑闻,新希现在风雨飘摇,宗瑛能平心静气同他讲这一声保重,仁至义尽。

她抛光了手里的股份,已和新希没什么瓜葛;和这个家闹成这样,以后可能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迎面驶来的车坐满回家的人,宗瑛却孤身往外走。路灯敷衍地照亮前路,已经走过的路则一片晦暗。

走出来,就是一刀两断吗?

宗瑛站在别墅区僻静狭窄的小路上,一辆一辆归家的车从她眼前驶过,远处闪烁着万家灯火,都跟她毫无关系。

她长叹口气,想打电话,手机坏了;想回公寓,别墅区却不好打车。

一路往外走,走着走着浑身疲惫,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有饥饿与初秋晚风相伴。

宗瑛在路边坐下来。

救护车乌拉乌拉地在主路上疾驰,对面的一排小店稀稀落落亮着灯,不远处的广场里有人在跳舞,三三两两的行人于夜色中散步,甚至有调皮小囡好奇打量她,仰头问身边长辈:“那个阿姨坐在地上好奇怪哦,是乞丐吗?”、长辈就低斥:“小宁(小孩子)勿要乱讲!”

坐了大概十几分钟,一辆出租车突然刹车在她面前停下来。

刚刚停稳,副驾车门就被推开,盛清让急忙忙地下了车,俯身问她:“宗小姐,怎么了?”

宗瑛抬头看他,路灯仍然只能照亮他一半的脸,她却能看出他满脸的焦急与不安。

她突然平静了很多,语声也和缓:“怎么找到我的?”

盛清让拿出手机,语气犹急:“我看你不在家,就打开它查看你的位置,但后来打电话给你,只听到一两声争执,电话就突然断了,我担心——”他讲到这里霍地顿住,复问道:“你怎么样?还好吗?要不要紧?”

宗瑛其实不在乎他解释的内容,但看他这样不停地讲话,令她觉得这个夜晚好像有了一点恰到好处的人情味,不再那么茫然苦闷了。

她宽心地叹口气,素来寡淡的脸上浮起难得笑容,虽浅却发自肺腑。

她由衷讲:“我没事,没事了。”

盛清让松口气,她将手伸给他:“吃饭了吗?去吃饭吧。”

盛清让握拳又松开,抓紧对方的手拉她起来,应道:“好。”

两人重新坐上出租车,驶向还在营业的饭店。

深夜里,只有食物热气腾腾,对来客一视同仁。

宗瑛饭量极好,两个人点了三人份的食物,最后吃得干干净净。

等到吃完,饭店也要打烊了。

身后灯牌接连灭掉,宗瑛站在门口等出租车,她理理思路,转头同盛清让讲:“我等会儿要去个地方,你在家好好休息,不用担心我。”

她的行踪是个人隐私,本不好打探,盛清让却无法放心她深夜出门,犹豫片刻还是问:“要去哪里?”

宗瑛抬头看马路斜对面的交通灯:“邢学义的家。”

“去翻查他的遗物?”

“对。”

宗瑛回得干脆利落。

宗瑜妈妈在楼梯口打电话时说的那句“所有东西都已经搬到他公寓去了,你们自己处理掉”,她记得十分清楚。

这话意味着邢学义的遗物已经搬去了他的住处,且有人想尽快处理掉这些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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