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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旅人(64)

待薛选青进入2013病房,她转过身往回走,未到护士站便隐约听得议论声。

八卦未停,两个护士仍在议论她。

大概是翻出了那条“涉事法医疑遭停职,曾出过医疗事故”的新闻,两个人再度将话题焦点转移到她身上。

一个说:“2015住的不就是她弟弟嘛,新希家的公子,你不记得啦?”

一个接:“723那个交通事故住进来的是伐?好像还死了一个亲戚?”

“是舅舅,说还是新希药物研究院院长,前一阵子这件事影响很差,新希又有新药要上市,应该也公关了不少。说到这个,我倒还想起一件事情……”

“哪件?”

“十几年前新希的一桩新闻。”

“十几年前的事情你怎么晓得的啊?”

“梁护士讲的啊,她说新希成立药物研究院之前只有一个研究室,当时负责人叫严曼,就是这个宗医生的妈妈,那年新希也是要上新药,严曼突然就死了,说她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好像是自杀吧。”

“太可惜了。”

“据说这个严曼和神外的徐主任交情很好的,徐主任后来那样关照她女儿,大概也有这方面原因,只可惜啊,关照得一点意义也没有,这个‘高徒’出了事故之后,连手术台也上不了,没办法跑去当个法医,现在也要闹出这么多事情来。”

宗瑛听完议论,没有立即露面。

她倚墙站着,揣在裤袋里的右手无意识地轻颤,突然回神,抽出手握了握拳,它才平息下来。

离开特需病区,宗瑛下楼找盛秋实。

医院的早晨是从交班查房开始的,三三两两没睡醒的实习生跟着老师穿梭在各个病房,是宗瑛曾经十分熟悉的生活。

盛秋实突然从后面喊住她,快步追上来,抢先一步替她推开诊室的门。

“谢谢。”宗瑛说。

“和宗瑜聊得怎么样?”

“他有些虚弱,话很少。”

盛秋实示意她在沙发上坐,又倒了杯水给她,自己也在对面坐下。

他稍稍整理了思路与措辞:“昨天检查下来他心脏的问题更加严重了。本来就不好,这次出个车祸雪上加霜,情况很不乐观……除了心脏移植,没有别的办法。”

宗瑛拿起杯子就饮,却被过热的水给烫到了。

她默不作声将纸杯放回茶几,又听盛秋实讲:“他血型特殊,配型要求更高,可参考病例少得可怜。”

宗瑛问:“家里人都知道了吗?”

盛秋实点点头:“昨天讲的,应该都知道了。”

外面天气极好,这消息却似一团阴云,配合室内温度极低的空调风,头顶好像随时要落下大雨来。

尽管要相信奇迹的存在,现实却是一片灰暗——想在短时间内遇到合适的心脏供体,太难了。

宗瑛无烟可抽,就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旧杂志来缓解焦虑urology,她离开医院后就没有再看过了。

盛秋实讲:“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小孩子蛮可怜的,有时间多来看看吧。”

他的话里隐晦存了些“看一时少一时”的意思,宗瑛领了意却未作回应。突然有个护士敲门探头进来:“盛医生,403会诊,马上。”

盛秋实很忙,宗瑛也就不再叨扰他。

她出了诊室,漫无目的地四处走,最后鬼使神差停在一间手术室外。

亮起的红灯意味着手术正在进行,门外是焦急等候的家属,门内则是宗瑛再也没有资格进入的区域。

宗瑛有片刻走神,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敛神摸出手机,屏幕上是外婆久违的笑脸,左上角显示对方要求进行视频通话。

宗瑛按下接听,屏幕那边图像晃动,大概是信号不稳定,声音也断断续续。

外婆讲话时,小舅舅的脸也凑进来,他讲:“宗瑛你等一等,我用电话给你打过去。”说完就挂了。

电话打过来,声音终于清晰,宗瑛抬起头,阳光穿过玻璃映满她的脸。

小舅舅在那端讲:“宗瑛,外婆过几天要回国,想试着联系一下杭州老家的亲戚,但找不到号码了。她讲公寓里有一本牛皮册子上记了一些,应该是放在你妈妈那个柜子里了,你有空回去找一下。”

外婆要回国的消息很突然,宗瑛回过神,说:“可是那个柜子被外婆锁了,我没有钥匙。”

小舅舅答:“她讲钥匙就藏在座钟后面,你去找找看。”

宗瑛很多年没开过那个柜子了,老座钟也数年未挪过位置。

她挂掉电话,仍未等到薛选青下楼,因此决定返回公寓。

穿过斑斓门廊,公寓宽廊里空无一人,没有服务处的高台,更不会有一个叶先生探出头来讲:“牛奶到了呀,要带上去伐?要开电梯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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