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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女(47)

她与李淳一站得很近,手仍握住对方手臂,却平视前方若无其事地说道:“听闻陛下已做了定夺,向来从不授人的第一等给了贺兰钦,这是要将他抬到什么位置呢?”

她有意泄露制科最后的结果给李淳一,李淳一却心平静和地听着,像个偶人一般不表露意外或欣喜之情。

她见李淳一无甚反应,忽偏头看她,提议道:“将贺兰钦给你如何?”

她话音刚落,宫门内便响起内侍传报声。车舆将至,女皇及皇夫就要到来,诸人齐齐下跪行礼,然李乘风却不着急跪,她握着李淳一手臂不慌不忙续道:“先前那几位你既然都没能看上眼,那曾经朝夕相处过的老师如何呢?制科敕头尚天家幺女,简直绝配,且亦能成为一桩美谈,你说是不是?”

李淳一简促地回了一声“是”,李乘风却仍不松手,她语气不变,但话锋却分明是在警告李淳一:“还有,在前面行事手千万不要伸得太长,姊姊一向以剁旁人的手为乐,这个你是了解的。”

李淳一眼前仿佛又跳出小时候那罐子胳膊肉来,胃里顿时一阵翻涌,而此时李乘风却倏地拽她跪下,迎接刚刚驶出城门的车舆。卫兵也好,即将要跟随女皇一道往行宫去的官员也罢,此时恭迎之辞异口同声地响起,唯有李淳一和李乘风是哑的,李淳一甚至连气也没有喘一口,她平抑下胃液,又在女皇示意众人起身时从容站了起来。

她本是要立刻登车了,然却转过身当着众人的面伸臂拥抱了一下李乘风:“姊姊辛苦,我便先去昭应了。”

寻常人家姊妹之间如此举动也不会太常见,又何况是在天家。这一对姊妹自出生便有了诸多不同,一个养在身边,另一个放在掖庭,长大后的境遇更是差了太多,怎会没有芥蒂呢?

落在部分朝官眼里,此举值得揣测,这毕竟是吴王主动的示好,难道两座冰山也要化开、难道局势要变?而已经登上车驾的女皇,也是垂了眼眸,她何尝不希望诸人都和气相处,但身在核心权力巅峰的帝王之家,就算没有争权欲,也必须学会自保,对谁又能真正剖心?

帘子缓缓放下,遮蔽了秋风里的凉,便再看不到女皇及皇夫的身影。而李淳一也登上车,撩起帘子往外看,车驾腾腾而行,宫城渐渐远去,那巍峨巅峰便只剩了秋天里的剪影,凌厉一笔亘在那里,纹丝不动。

李乘风恭送车驾远去,转过身见元信已走到她背后。她淡笑,兀自回宫,而元信此时道:“吴王当真是长大了。”以前还是任人摆布的小孩子,从今日这拥抱来看,她已经是有自己的主意了。

他不过随口一讲,李乘风敛了笑道:“还未成婚生子,算什么长大。”

“陛下还未安排吗?”元信问道。

“不合心意。”李乘风简略回道,又看了他一眼:“她生下来的孩子事关皇嗣延续,关陇与山东的人,陛下都不会考虑。”

江左士族倒是合乎女皇心意,她今日向李淳一透露的正是女皇的意思,而李淳一竟当真回了个“是”。既然乐得与老师成婚,那与宗亭牵扯不清又是怎么回事?

曾詹事不止一次同她讲“吴王与宗相公的关系很是不同寻常”,她还以为仅仅是当年胡闹的一点延续,难道到现在这两人之间还牵牵绊绊理不清楚吗?李乘风是果断利索又无法长情的人,对人与人之间不能自已无法割舍的感情,她无法感同身受。

因此她虽然纵情,却又透着凉薄,元信紧随其后,仍旧跟不上她的步伐。

排水沟里潺潺水流卷着落叶悄然往远方去,女皇车驾也终在日暮前抵达了骊山。李淳一睡了一场好觉,但还不够填补这些天的缺失,到行宫后,她陪女皇用过膳,又待了一会儿,便告退回寝屋去。

她倒头睡了一会儿,忽然惊醒,背后出了一身汗,想起还未洗漱,便起身去泡汤。好在汤泉水引至内室,无需冒着凉风深夜出门,且也清净,只有侧门站了一名侍女。

李淳一放松自己往下沉了沉,索性将眼闭上。汤泉泡久了难免气闷,她忽然露出肩,睁开眼偏头问侍女:“什么时辰了?”

话音毕,黯光中却早没有了侍女的身影。她顿感恍惚,因不知发生了什么,立刻就出来穿衣。手刚扯过袍子披上,却有一人朝她大步走来,将她抵在了墙面上。

对方衣料上带着寒凉夜气,让人忍不住一颤。李淳一仰头看他:“相公为何——”后半句话还未说出口,他却低头吻了下来。

是急切的需索,一点也不温柔。病中的人带着苦涩药气,黯光中哪怕挨得再近也看不清他的脸,血腥气在口腔里弥散,根本容不得喘息。李淳一后脑抵着墙壁,潮热的身体只察觉到冷和疼,连回应也变得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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