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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女(75)

李淳一再次睁开眼时外面天快亮了,自己被圈在温暖怀抱之中,身下则是柔软床铺,面前的单薄衣袍满是桃花香气,已经酒醒的她忽然一愣,回想起昨晚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顿时皱起了眉。

为何会在床上?!谁将她移到床上的?

她抬首去看宗亭的脸,却察觉到对方将长腿跨到了她腿上,在她打算挣脱的瞬间甚至下意识缠紧了她。

他在骗她!李淳一彻底醒了,原本该有的一腔甜蜜瞬间全化作了被欺瞒之后的怒火,她正要发作,宗亭却无赖似的按住她后脑,明明早已经醒了却一言不吭。

李淳一气得讲不出话,他可知道这些时日她自责难过了多久,可他竟全是在唬她,甚至伙同贺兰钦来欺骗她。难道她比贺兰钦还不值得相信吗?

“殿下千万不要再撕了,昨日袍子已经全废了,臣现在就这一件。”他睁开眼,却是求她不要发火,然他的不信任和欺骗完全激怒了李淳一。她翻身就要与他打架,却又被他死死扣着双手,低头去咬,却又被他反压。

两人之间的厮打力量悬殊充斥着满满戾气,然而就在宗亭锁死她双腿,将她压在身下妄图辩白之际,床榻忽然颤动了起来,李淳一瞥向不远处的条案,书籍灯台随地动哗啦啦翻落,眼眸中的惊恐一闪而过,宗亭紧紧抱住了她。

他面色一沉:“地动了。”



☆、【三八】领朝命

震声恍若冬雷,宗亭双手捂住李淳一耳朵,将她安全覆在躯体之下,任凭屋外嘶喊惊叫声接踵而来。

整座长安城都颤动了。长安百姓从晨间睡梦中惊醒,或滚到床底桌案下躲着,或连冬袍也未裹便奔出了门,在昏暗长曲中看着晃动的屋宅与草木相拥发抖;还在衙署值夜的司天监判官从胡床上跌下来,起身飞奔出了门,偌大承天门街上灯火全熄,天昏地动,马嘶驴嚎,值夜官员们皆撇下案牍狂奔出门,聚在一起喘着气不知如何是好。

长安城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迎来了一场大雨,太阳不再露面,温度陡降,寒雨倾倒,冻得人瑟瑟发抖。待震感骤停,坊正里正便四处奔走巡查辖区内的受灾情况。

京兆尹焦急万分,连早饭都未吃就匆匆赶去了衙署。司天监官员未能预测到这天象,一众人胆战心惊跪在殿内等候惩罚,但他们未料到,更大的危机还在后头。

长安城的大雨仍未停,山东却传来了急报。长安地动的当日,山东大震,廨宇庐舍悉数崩毁,地裂断流,死伤不计其数。上回已经被罚了俸的司天监官员这回再跪到殿内,监国的太女面上酝酿起了之前没有的怒气。

那怒意一触即发,似乎随时都要烧到面前这一群无用的家伙身上。

如果说长安地动带来的损毁尚在能接受的范围内,那山东这罕见的大震造成的损失就令人狂躁不安了。年迈的司天台监沉默跪着,就在他打算请罪之际,女皇却从昭应回了宫。

太女交出了监国大权,女皇重新坐回主位,即刻召集了皇城内五品以上京官入殿议事。没有廊餐、没人敢议论,踏着大雨而来的官员们带着潮气雁行入殿,黑压压一阵,数支宫烛也挥散不去这强烈黯色。

入殿前贺兰钦与李淳一迅速交换了眼色,各自站于两旁,便再无交流。宗亭坐轮椅姗姗来迟,因腿脚不便也免去了行礼,安安静静坐在西侧。

沉默大殿内能听到外面如涛般的雨声,空气湿冷,费力燃烧的炭对此也毫无建树。女皇低沉又威严的声音缓慢响起来:“山东逢此大灾,开国来从未有过,天意之难测,朕甚惧之。倘这是天谴,还请众卿明言朕之过失,切勿有所忌讳。”

这言辞对老臣们而言并不陌生。从开国到现在,凡帝国蒙受大灾,女皇便主动检视自身政行得失,请朝臣上书直言其过错,如此一来,反而令朝臣不能痛快攻击时弊,今日也不例外,殿内果然一片静寂,无人吱声。

就在众人悉数沉默之际,李淳一却站了出来转移了话头:“山东蒙此大灾,不好再多耽误,儿臣愿为陛下分忧,即刻往山东救灾。”

她主动请缨出乎众人意料,山东势力内部一团糟,从来都难厘清,又逢这种天灾,李淳一去简直是孤身入虎穴。宗亭闻声眸光骤敛,却瞥见了她脸上的无畏与坚定,但他接道:“吴王年轻,尚不足担当此要事,陛下应另遣贤能往山东去。”

大殿内只有他二人开口讲了话,坐于上首的女皇听了不做声,看向左手边的贺兰钦。贺兰钦道:“按说吴王新婚是不宜远行,但依臣看,吴王治淮南水灾时颇有建树,在赈灾重建一事上并不生疏,倒是很合适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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