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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女(99)

与此同时,李淳一的奏抄与整箱账册也将抵长安。

关中仍滴雨不落,长安城甚至无力迎接将要到来的夏天。庑廊下许久没洒水了,燥得落灰,至德观的女冠子司文此时悄无声息进了寮房,寮房内仅有一案一榻,案后则坐着贺兰钦。

司文对贺兰钦略躬身:“贺兰先生——”说着将送到至德观的急信递了过去:“殿下绕了个弯子,做得这般谨慎,恐怕是十分的要紧事。”

贺兰钦接过信,打开封泥迅速扫完,面上流露出意料之中的神情。司文抬眸斗胆问道:“可是殿下在山东那里有所动作了?”

贺兰钦将信纸投入炭盆,唇角缓缓弯起。先斩后奏,魄力与胆量的确已经足够了,至于能借到颜、崔两家的势力,则是运气所促。

司文了然道:“看来果真与先生猜的无差,殿下这次竟没有再‘忍’。”本以为关陇不太平,不好妄动山东,却没想单枪匹马的李淳一,拉着崔、颜两家弄出这么大动静来。

这边为李淳一的动作感到振奋,关陇得到消息则又是另外一番反应。

武园擅作主张拆了信,读完了,才拿着那信气势汹汹奔去找宗亭。宗亭正处理公务,他“啪——”地将信往条案上一拍,咄咄骂道:“亏得你对她那样死心塌地,她在山东跟颜家那个小子纠缠不清,现在大约是勾搭上了,竟然骗得人家倒戈一起整元家,真是好手段!啊,这个借势的恶女人!当初愿意同你成婚,大约也是打关陇的主意,哪里有半点真心?哥哥可不要再给她骗了!”

武园将李淳一讲得十分不堪,旁边小案后低头写字的阿璃困惑地抬起头,宗亭则将那封信扫完,头也不抬地对武园下了逐客令:“闭嘴滚出去。”

武园跳起来:“啊,你竟要我滚。那你倒是说说看将来要怎么办?颜家那个嫡子,自然不肯屈居人下的,难道将来吴王府里还封两个王夫不成?再说了,我们与山东素来就不和,管他是姓元的得势,还是姓颜、姓崔的得势,反正都无法与我们成为朋友,就这样你还要与他低头不见抬头见?”

他讲话竟也是摆出了条理来,紧接着说:“何况,现在关陇这个样子,你总不能一走了之。你讲我是莽夫心粗,那我是没法挑这个担子了,阿璃这么小,也是不行。这些,你都要想想清楚,不能再整日不声不响耗在这里。”

宗亭眼中风平浪静,任凭武园纠结叫嚣,也只是捧起案上盖了印的奏抄,吹了墨,将其卷起来封好。

关陇内乱初平,于恪烧枯的尸体还被悬于城楼上震慑众人,将士们仍心有余悸,后续琐务堆积成山。这种关键时刻,他的确无法走开,因此哪怕心中存了种种担忧,也只能收起来。

他本心里自然不希望李淳一同颜伯辛走得太近,但从局势上考量,颜家的确是撕破山东面具的一道口子。李淳一能孤身做成此事,如山鹰展翅,好像真的能从山崖潇洒地一跃而下、又能振翅飞上山巅。

他安静地握着奏抄,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阿璃,心中便有了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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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淳一往上呈递的奏抄与证据,次日直接摆到了太极殿上,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先是由一位监察御史从新宫城那笔烂账说起,一步步扯到采买过程当中齐州府的贪墨挪用,之后顺理成章将账册一一呈上,暴露在不停晃动的宫烛之下。

这事隐蔽又十分突然,连李乘风先前都未能得到消息。

那陈于殿上的满箱账册,正是铁证!而元信怎可能将这些拱手交出?

就在众人都疑虑之际,贺兰钦故意开口问那监察御史:“这些账册,请问沈监察是如何得来的?”

监察御史不卑不亢回道:“元都督身染疫病,然齐州府事务繁忙不得耽搁,便交由吴王殿下打理。吴王发觉都督府账务混乱,用度十分不明朗,便令巡道监察御史检覆清楚,遂查出了此事。”

他紧接着铿锵有力地说道:“诸多细节,吴王殿下在折中均已奏明。此事关乎一地百姓之生计,关乎国财用度——还请陛下务必追究到底。”

那奏抄由内侍送到女皇手里,女皇还未打开,外面却忽然响起一声惊雷。

众人懵了一下,久旱的长安城,一时之间竟然蓄积起了满满潮气。外边瞬黑了下来,而宫烛则显得愈发明亮。又是一阵响雷!轰隆隆地席滚而来,最后像是拍到了窗户上。

殿内无人敢说话,诸人均屏息等着这场雷雨的到来。

女皇看着那紧闭的殿门,忽道:“去,将殿门打开。”

内侍赶紧领命执行,好几个宫人一齐将那门给推开。就在推开的一霎,一道闪电骤然扑下,随即是比方才还要嚣张的雷声,似乎震得地都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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