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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魂账(9)+番外

他没回头,白敏中却心有戚戚,本来一点都不可怖的事情,被他方才这一声阻止,陡然间渲染得恐怖起来了……

“不要紧的……”她说得很小声,仿佛怕惊动了旁人。她悄悄在张谏之旁边的阶梯上坐下来,小声道:“掌柜为何要挑这个点来放流灯……傍晚人多的时候,好歹也,安全些……”

张谏之伸手又拿过一盏流灯,放进了水里。

他缓缓道:“你如何出来了?”

“我……”白敏中道:“有些睡不着,便出来转转,恰好看到……”

张谏之轻轻抿了一下唇角,真是好拙劣的理由呢,不过小小年纪,胆子大成这样,真是了不得了。

白敏中瞧那些流灯上没有写名讳,便斗胆问了一句:“不知掌柜要将这些流灯烧给谁……”

张谏之神色有一丝晦暗,半天才启唇慢慢说了一句:“很多人。”

很多?难道掌柜以前是个刽子手?!啊,应该不会……刽子手都很壮实的。

白敏中见他心情很差,又瞥见那河道里的流灯,顺顺利利地沉进了水里,而不是在水中打转,便在一旁低声安慰道:“沉进水里的话,便是说那些亡魂已顺利投胎了……掌柜不必太难过了。”

张谏之闻言却依然是老样子。

白敏中便又指着更远处那只道:“若那只流灯飘到看不见的地方,便是说亡魂到极乐世界无忧无烦恼了,应是值得庆幸的事呀。”

张谏之依旧面上无波,淡淡回应了一句:“是么……”

白敏中见状有些气馁,看来掌柜有很沉重的过去啊。

她偏头看看他,自觉本事不够,也不知该作如何劝解,便又只好盯着水面发呆。

张谏之却忽然开口:“你不觉得我可怕么?”

他还是低着头,望着水里漂浮着的流灯,语声十分低矮。

“不、不会啊。”白敏中如实交代。说实在的,张谏之是个很会捕捉细节、很体谅旁人的掌柜,除了他不悲不喜无情无欲地有些不像正常人,但……怎么会可怕呢?

张谏之继续往河里放了一盏流灯。白敏中正想着,忽见水里有只东西冒出头来,那东西正要往张谏之手上爬,白敏中一时没克制住,慌忙拖住了张谏之的袖子,将他的手往上拉,迅速避开了水里那只东西。

她舒了一口气,装模作样地解释道:“七月半的河水不能碰的啊。”

张谏之却偏过头,望着她撑了一丝笑的侧脸缓缓道:“你也看得到那些东西罢?”

☆、【零五】

白敏中闻言连忙摆手,这可是天机不能随便泄露的。再一回想,诶?“也看得到?”——那么,他果然也是看得到的么?!

那、那也太镇定了。

子时将近,白敏中觉得周围那沉沉阴怨气就快要散了,但当下这会儿却压得她喘不过气。白敏中蹙了蹙眉,那边张谏之放完最后一盏流灯,已是起了身:“回去罢。”

他言罢已是提袍上了台阶,回头看一眼还愣坐着的白敏中,面上依旧冷冷淡淡:“你要在河边过夜么?”

白敏中连忙起身追上去,低头跟在后边走着。

路上依旧空空荡荡,头顶的明月只能给鬼怪照路。

回去后白敏中很快便睡着了。倒是张谏之,后半夜一直睡不踏实,被噩梦惊出一身冷汗。他复闭上眼,侧过身接着睡,然还没过半个时辰便又做起梦来——一个古旧非常的宅子里,一个看着有些眼熟的背影一直往里走,忽然间,有只手从内走廊的隔间伸了出来,将那人拽了进去。

然后,他就醒了。

张谏之坐起来抬手按住额头深深叹了口气,他偏过头,轻轻撩开床帐,瞧见角落小床里睡着的白敏中,又将视线移回,松了手放下床帐。

当初救他回来的那个夫子,曾说每个梦都是一个局。可他困在这些局中好久了,感觉一直逃不掉。也许当时死掉了就完事了罢,去十八层地狱受难也好,魂飞魄散也罢,好歹有个交代。

他躺下接着睡,这一回却梦到那眼熟的背影转过了头,可——怎么会是白敏中?

再次醒时,外面已微微亮了,他不打算睡了,起身披上外袍便出了门。

那厢白敏中亦是醒了,脖子上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大红疙瘩,痒痒的真难受,她恍恍惚惚地爬起来,套个外袍便出门打井水洗脸。

隔壁屋子两只肥仔也都起了,后院像往常早晨一样忙了起来。白敏中在井边淘米,大荣也到井边洗脸,瞧见白敏中脖子上几块红的,想了想凑过去说:“小白,你不会真的给掌柜当了媳妇儿罢?”

白敏中一脸茫然,不理他,继续低头淘米。

大荣忙又补充道:“也对,你这么瘦巴巴还没长好的样子,估计掌柜也不稀罕。”说罢站起来,晃了晃脑袋,活动了一下,又催促她道:“淘完米快过来烧锅啊,别磨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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