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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呸(111)+番外

连翘轻弯了唇角:“攀高枝也不是不可以,关键得是攀对了枝头,别不小心惊了枝头上原本就筑好的巢。”

那女子微微露出一个笑来,低声应道:“温先生说的是。”

连翘将推了一盏茶过去,顺带着从袖中取了一方锦盒出来:“从扬州带回来的香粉,我也用不着,物尽其用才好,你带回去试试看。”

那女子双手接了盒子,回得异常谦卑:“多谢温先生。”

连翘瞥我一眼,又道:“陈妈妈知道你出门往这儿来了吗?”

女子回道:“由是要去相府,陈妈妈没有多过问。”

“好了。”连翘软声说道,“在这儿逗留久了也不好,去晚了怕是相爷府也要着急了。你替我将事情做好,至于好处,自然不会少了你。”

那女子起了身,朝连翘微微福了个身,便系好斗篷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连翘将目光收回,伸手拿了块点心就往嘴里塞,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你方才让她做什么事来着?我怎么好像没听见……”

“让你听见还了得?”她抬头瞥我一眼,继续吃点心,“这儿桂花糕很好的,你不试试?”

见我没出声,她拿过绢帕擦了擦嘴角,喝了口茶道:“这丫头伶俐得很,且也不是头一回替我做事,根本不用人担心。色字头上一把刀,邹之道那个老匹夫迟早有一天死在女人手里。”

“你要?”我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惊疑地看向她。

“乱说什么呢?”她轻蹙蹙眉,“我是那么凶残的人吗?要咔嚓也轮不到我动手。再者说了,这丫头替我做了这么多事,我让她去干杀人放火的事不是将人往火坑里推么?这些官妓啊,外人都以为最好的结局是找个高枝嫁了从此脱了乐籍,可真正走上这条众人艳羡之路的,多数都没有好结局。身负乐籍时,纵情欢场以色事人;脱了乐籍,到高门深院里头当个侍妾,继续低贱不说了,连原先有的自在都没了,且依旧还是以色事人,等年老色衰,或是府里有了新人,随即又被踢到一边,连猫狗都不如。”

她顿了顿,接着道:“其实这么些年,在外看穿这些事,早已没有起初时的愤慨了。这些姑娘虽说都是清倌人出身,出卖技艺为生,可男人哪里是只看中她们这所谓才情?”她轻嗤一声:“混迹欢场的男人,哪个是专情认真的好东西?但凡有些脑子的姑娘,都知道依附这些男人不靠谱,便索性努力将自个儿给捧红了,攒够了钱替自己赎身,一走了之,当个居士。她们到底和纯粹出卖色相的女子们,有那么一点点差别……”

她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我愣是从她语气里听出一丝惋惜的意味。连翘是正儿八经的士族千金,同这些地位卑贱的人来往,当年不知有多少闲言碎语来戳人脊梁骨。如今细看来,倒有些高于小儿女情谊的英雄相惜气魄。

说书填词人对这些无奈流落烟花之地的才情女子,有这番感喟,倒是不易。

她身子往后靠了靠,看着窗格子幽幽道:“姐姐,我并非笑贫不笑娼……只是为何人生来,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却得不到更多甚至只是相同的回报?因为出身?谁不是母亲苦度漫长孕期后生下的血肉躯呢?”

我看看她,心说这小丫头也快二十岁了,倒是将当年的苦恼一口气说出来了。苦恼虽是当年的,可想必到了如今依旧想不明白吧?

我摆弄着食碟上的一块糕,叹声道:“连翘,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自己看到的并不周全。士族子弟的确是享了旁人不能得的尊荣富贵,但这所谓富贵不过是依附着圣眷恩宠,若是失了势获了罪,瞬时便烟消云散,到头来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你结识的那些人里头,难道就没有原先富贵,后来被迫没入贱籍的吗?世事盛衰枯荣,不过如此罢了。”

她淡淡道:“我知道。”

我看她神色恢复如常,便立即将话题扯了回来,道:“方才成徽的事,你还未说完。”

她无奈轻嗤一声,站了起来:“突然不打算告诉你了,你这人守不住秘密,你要是将这件事告诉成徽,我敢说他会生不如死。我让他先舒坦会儿,该说的时候我会说的。这个人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头了,人可怜至此,实在令人扼腕。”

“连翘。”

她已经走到了窗子前,听闻我喊她,突然转过头来:“恩?”

我低头慢慢道:“你方才这轻松语气颇有些刻意的味道。说说看吧,以前你住的那一处屋子到底是谁的?”

她语气轻快:“你说什么呢?”

我从袖袋中摸出那一把钥匙,搁在了桌子上。金属与木桌相碰,发出轻轻的声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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