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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呸(146)+番外

有个小姑娘抱着凉席从走廊里匆匆穿过,走在铺地青砖上发出清细的声响。我一愣,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然那开门的小厮却笑道:“您可是赵夫人?请随我来。”

我略迟疑,跟着他进了门。一路走到后院,忽听得连翘的絮叨声,绕过游廊,我这才看到连翘的背影,而她对面坐着的,是举着书本的阿彰。

阿彰突然瞥见我,忙跳了起来,丢下书欢呼道:“连翘姐姐,婶娘回来了,婶娘回来了!”

他比先前高了不少,脸上的酒窝更深,一双眼睛很是明亮。

江南的水可真是养人。我扯出一丝笑意来,连翘已站起来,匆匆走上前拥抱了我。她笑笑:“我的好姐姐,让你早些过来,偏偏不肯来。这会儿火急火燎地跑来,怎么……是有多想念我?”

我不理会她这些胡扯的话,立时问道:“扬州的红药桥在哪儿?”

她眨眨眼,惊讶道:“姐姐你不简单呀,头次来扬州,连红药桥都晓得。哎呀,这阴天里头随时都会下雨,你去哪儿做什么呀?”

“我没空听你胡扯,不说便算了,我自己出门问。”说罢我掉头就要走,她倏地拽住我,挑了眉道:“真这么着急?其实我知道你想确认什么,但今天不是时候。所以你即便去了也是徒劳,何况,红药已经开败了。”

阿彰在一旁努努嘴,正要开口,连翘斜瞥了他一眼,他又默默地缩到连翘身后去了。

我看着她,也不说话,良久,她轻弯了嘴角道:“你什么都不要问我,也不要妄图从我这里套出任何话。阿彰还小,很多事不明白,你要是觉得我让他瞒着你什么那就当真错了。”她忽然招了招手,喊方才晾席子的那个姑娘过来:“莳萝,带赵夫人去一趟红药桥,回来时记得从桂福坊带些笋肉饼。”她又看看天:“出门带伞。”

我蹙眉看了看她,有太多疑问,都不知从何问起。莳萝姑娘拿着伞走过来,说:“夫人随我走罢。”

一路上我什么也没问。还未到红药桥,便下起雨来。江南梅雨季在即,但到底这雨还是足够温柔,天地间都浮起一层雾。莳萝将手中另一把伞递给我,说:“赵夫人,红药桥就在前边,您若想单独前去,莳萝便在这里等。”

“不用了,我记得回去的路,你先走罢。”我接过伞,撑开来,周遭的水雾更浓,视野里一片迷蒙。

往前走,便是那座红药桥。

红药,不就是将离草么?

桥边红药已悉数开败,在这一片烟雨里,叶子却愈发鲜亮。我在桥上站了许久,雨点打在油伞上发出的闷闷声响,直直往耳朵里钻。

河道里的水越发满,周围的巷子里不见人烟。天地间,唯有淅淅沥沥的雨和淡白色的雾气。远远地能看到小舟,黄昏左近,舟上也亮着寥寥灯火,却显得惨淡,雾气重,像极了幻境。

我忽觉得有脚步声,便下意识地转过头,然背后却什么都没有。滴滴答答的雨声不停歇,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老夫人为何会知道红药桥,连翘又为何搬到扬州来……这些事,都成了我心中那点残存火苗的支撑。

我开始相信,赵偱还活着。

——*——*——*——*——

尽管如此,我却高兴不起来。那一日我独自回了连翘的宅子,阿彰在一旁默默啃莳萝买回来的笋肉饼,连翘则卷了本书看得正起劲,丝毫没有要搭理我的意思。

第二日她带我走街串巷,将大半个扬州城都走了下来,我几近虚脱,傍晚时在一间茶社里伏在桌子上小憩。连翘在一旁与人商量着旁的事,过了会儿将我喊醒,淡淡笑着:“带你去个地方。”

外面天色暗下来,星星点点的火光渗进江南雨幕里,却有格外细腻的温感。

脚上一双布鞋已经湿透,我穿行在这湿漉漉的雨巷里,连翘走在我身旁。未几,到了一间戏楼外。虽是雨天,可这戏楼看上去却很是热闹。她笑笑说:“今天有我新写的一出戏,头场,请你看。”

我很久未看她写的戏,也不知她这些年是否有所长进,便随她一道进了戏楼。

灯明茶暖,酽酽香气扑面而来,场子里已坐满了人。

我们在前面坐下来,连翘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道:“这出新戏不长,撑死了一个时辰。你要饿了就吃点心垫垫肚子。”

白日里的奔波让人倦乏,戏楼中又分外暖和,更是昏昏欲睡,哪里还会惦记着吃食。

我窝在椅子里看伶人们开场又退场,故事便在这江南氤氲水汽中慢慢铺陈。手边的茶水渐凉,我的心却越发往下沉。我走了神,场上的人看起来都已面目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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