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空荡荡的爱(166)

我不说话,埋头蹬蹬地爬楼梯。

他叹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案卷还有没有存档?”

我还是在专心地上楼。

斯成停下来,咬着牙喘了口气:“豫儿?”

我只好答:“有。”

他说:“上去,我看一看。”

我不知道他怎么走上七楼的,我站在屋子门前掏出钥匙时,他站在我身后,脸色隐隐发白,额头有一层薄汗,脸色一贯平静无痕,只是嘴角紧紧地抿着,显出了一丝隐忍着的痛楚。

我打开了门,埋头替他找出了一双拖鞋。

他将后背靠在鞋柜上,换了鞋,迈出一步,立即停住了,拖过一张椅子扶着,用左腿单腿跳了几步,坐进了沙发里。

“腿疼就不要上来了。”我从桌面上拿我的杯子喝水。

“你能不能换个有电梯的房子住?”斯成皱着眉头发表意见。

“不能。”我简单干脆。

斯成不再说话,将腿搁在沙发上,狠狠地摁了几下,然后从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小塑料瓶,熟练地倒出了几颗药片,一仰头全吞了,然后顺手拿起了我的杯子,将剩下的半杯水一口喝了。

“喂——”我担心地走过来。

斯成忍着疼喘了口气:“只是普通的止痛药。”

我望着他的脸色,不忍心再跟他置气,我在医院住着的那两天,斯成一直在病房里。

夜晚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他终于气得在病房前四处乱走:“啊,那个包就那么重要?你怎么就那么蠢,跟人抢包?”

那个包里有我辛苦从医院调出来的病历档案,还有写了一半的辩护词,我当时真是头脑一热,觉得不能丢了,我自知处理不当,但当时心情真是糟,轮不到他来指教。

我侧过脸去,不搭他的话。

斯成发完脾气,又更难过,眼底一大片的红丝都快要蔓延出来了。

他生着闷气,看我低着头不说话,突然伸出手臂,将我紧紧地抱进了怀中。

我要挣开。

他闷闷地说:“别动。”

我的脸贴在他的胸口,感觉到他的心跳,有点凌乱的不稳。

斯成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是生我自己的气,我以前觉得从小到大你最懂事,可是我慢慢才明白,我宁愿你不要那么懂事。”

我给他换了杯温水。

斯成掀开我的头发,仔细地看了看脑袋上撞破的那个地方:“还疼不疼?”

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疼。”

斯成点点头:“那给我看看看案卷吧。”

斯成看得很快,一目十行看过去,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重新靠回沙发上,懒懒地说:“你跟老孟,净会给我找麻烦。”

我直接动手将案卷收起来:“不敢麻烦斯总。”

斯成按住我的手,无可奈何地说:“行行行,脾气越来越大。”

他重新将几份文书打开在我面前,声音平稳而带着沉着的力量:“你来谈一谈,在公检的起诉书上,本案争议性焦点,定罪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在茶几旁立即坐直了身体,眼光望着我思索了无数遍的案情。

“单从现有认证事实和证据上来说,要定故意杀人罪,邱小语的动机不够。”

“我看过了,这里面没有提到以前的事情。”

“是的,不知道之前欧宝升是故意的还是怎么样,她在学校的学籍卡显示是外地人,欧家没有查出她的任何背景,这个刀伤已经算是致命,反正当时欧家施加了压力,案件迅速就侦办了。”

“现在事实欧宝升没死,这就还有余地。”

“他们当晚爆发了剧烈的争吵,欧宝升动手打了她,是否可故意伤害,还是防卫过度?”

“他们是事实上长期的性伴侣关系,欧宝升没有到要致命的侵害动机,葭豫,在犯罪性质这一点上,不能太理想。”

我眼眶忽然微微有些发热,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仿佛仍然是在他面前专心写功课的小女孩,他仍旧在我身边,悉心照拂,尽心栽培。

“如果能证明行为人事先对于自己的伤害行为能给被害人造成何种程度的伤害,不一定有明确的认识和追求,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斯成一边说话,一边从我的茶几上抽了支铅笔,对着起诉书的公诉证词和证据,在我的辩护词上给我一个一个地划存疑点。

窗外的天色都黑了。

我起身开灯,斯成扔下笔,说:“我调查一下法庭办案成员,安排孟宏辉带着你跟中院领导吃个饭,争取合议庭上有女法官或者女陪审员。”

我则在一边顺着他的思路做记号。

斯成摸摸我的头:“饿了吗?”

我摇摇头,写字特别慢:“等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