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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爱(47)

预料之中的结果,我轻轻笑了一下:“你昨晚道过歉了。”

昨晚我们从终于意乱神迷的一个吻中中找回了理智,斯成看清是我,仓促之中说了一句对不起,而我只来得及落荒而逃,睁着眼到天光大亮的整整一夜,我告诫过自己一千遍一万遍,绝对不要痴心妄想,所以此时只觉得有点苦涩的麻木。

斯成有些艰难地开口:“昨晚我喝了酒——”

也许知道解释徒劳,他收住了话。

“你要再听一次,”我维持住笑意:“那我就再说一次,没关系。”

他沉默了下来。

好一会儿,斯成轻声细语地说:“小豫儿,我非常惭愧。我一向放纵,未能及时控制自己——总之,是我做错事,我向你致歉。”

我已经听得清楚明白,是他酒后乱性,而我恰好在旁边,如同吃饭时候,需要的一张顺手抽走的餐巾纸。

你永远不会想要为餐巾纸负责一生。

那时候真是勇敢,即使知道下场不妙,我仍不打算隐瞒自己心意,我抬起头,清楚地说:“这不是错,你不需要道歉,或者说,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斯成尚来不及回应。

我即刻一鼓作气地说:“我无法不被你吸引。”

一霎那,斯成神色有些许震动,但他脸上很快维持住了镇定。

他望着我,面有难色,相信绝不是第一次有女人向他表示爱意,只是苦于不是露水姻缘,而是相熟长辈的幼女,更是相交多年的小友,料想非常不好打发。

斯成悄悄放低了声音:“我们只是讨论一个不应该发生的吻。”

我放轻了声音,但仍说得又快又急:“是,如果你认为这是一件错误的事情,那就修补、善后、维持成年人世界中的进退得宜。”

“只是你的那些亲吻过的女伴,你怎么善后?”

“升级为女朋友,交往一两个月分手?还是赠送名牌皮包和首饰,下次见到依旧谈笑甚欢?”

这一段话,我脑中反反复复,不知道想了许久,斯成被我说得有点招架不住。

我说:“我不需要你善后。我喜欢你,才会和你接吻。”

斯成非常迟疑:“小豫儿,你才二十岁——”

我更正:“二十二——”

斯成为难地道:“你如此年轻,如此不经世事……”

他话渐渐低落。

我低声地说:“我已经清楚喜欢一个人是怎么回事。”

斯成一副过来人的口吻:“你们这样的年纪,喜欢上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的事情了。”

看低我的人生资历,我当然不同意:“我不需要经历过十八个男朋友,才能最后印证谁是真爱。”

斯成无欲和我分辨,只是语气并不认同:“小豫儿,爱是很虚无缥缈的事情,我已经太世故,早已经不适合你。”

我低着头盯着水杯看:“这是我的事。”

斯成不把这当成一件认真的事,他只是平静的,带着阅尽人事的平缓:“等到你二十五岁,二十八岁,会遇见许许多多的男人,你会明白,合适的才是最重要的。”

年轻时候,谁不是一样蠢,认为举世惟有爱是生命之重,斯成的话,我明白得太迟。

我当时只是笑了一下,内心自然不服气:“谁知道呢?”

也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心声,斯成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是那种对待无知小辈一般的笑,侧过头看窗外的浓绿树枝,一时不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我听到他说:“我身边的女人,我很少能让她们快乐。”

声音依旧是平静的,情绪却有点莫名的低沉。

我想到麦绮日渐哀怨的美丽脸庞,还有那间诡异的酒吧里那个无望地挽留他的女孩。

我忽然说:“倘若我到二十五或者二十八岁,依然是这个答案呢?”

斯成不动声色地推辞:“那太久了,也许我已安定下来。”

我固执追问:“倘若你没有呢?”

斯成不变应万变:“那我会给你我的答案。”

我飞快地答:“好。”

斯成愣了一下:“小豫儿,你——”

我冲着他笑了一下:“怎么,你这么快就要改变主意爱上我了?”

斯成哑然失笑,忽然我们之间那种尴尬的气氛就散掉了,他抬腕看了看表,继而温和地说:“好好念书。我一点半有个午餐会议,你要吃什么自己点好不好?”

他待小辈一向宽厚,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我听起来,却有点隐秘的宠爱的味道。

我乖巧地点点头。

斯成拾起车钥匙,起身离开了。

我趴在窗边,看着路边树影下那台深棕色的保时捷,然后他的瘦削身影走出咖啡馆,打开车门,车子利落地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