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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骨(104)+番外

他眸中微微一闪,随即又沉寂下来,觉得五脏六腑都隐隐抽痛起来。

他忍耐痛楚的毅力早已是非常人所能想象,蹙了眉就是那样静切的倦色,静静地躺着。

一会,声音喁喁低了下去,然后是夏青萍带了几分冷淡的声音:“公子吩咐了不见外人,姑娘还是莫要扰人清静的好。”

外面安静了许久。

萧容荒只觉自己的胸腔内的呼吸一寸一寸地艰难。

七初有些沮丧压抑的开口,带着微微的鼻音:“打扰了。”

他何曾听过她这般隐忍压抑的低声下气。

脚步声渐渐远离,过了一会,四周终彻底恢复了一贯的宁静。

萧容荒面容清湛霜白中隐隐发青,他无限萧索地略略挥了挥手,示意冷霜退出去。

阁楼外间是一个碧绿翠湖,初夏的芙蕖已初露粉白花蕾。

沿着湖边的长长风雨廊坊远处,七初看到一个青衫男子翘着腿坐在栏杆上,不羁的笑容带了淡淡的嘲讽望着她。

七初脸上犹带着泪,她抬起袖子狼狈地擦了擦,然后狠狠地瞪着他。

顾长青跳下了阑干,走上前打量着她道:“丫头,怎么变得这么丑了。”

七初终于见到了一个肯和自己说话的人,心底涌起委屈,眼泪掉得更厉害。

“唉唉,”顾长青慌了,一把捏了捏她的脸蛋:“别哭啊,我最怕女人哭了,我请你喝酒好不好?”

七初抽抽噎噎:“你们都欺负我……”

顾长青半拖半哄地沿着长廊花|径,将她拽到了一座静谧宫殿。

殿前院子青石地坪上晒满了草药,空气中散发着阳光和草药的清香。

七初闻到了熟悉的心安气息,深深地嗅了一口,看来这应该是顾长青的住处了。

殿前厅内置了一张古朴方桌,顾长青吩咐了几句,很快就有打扮利落的婢女端上了一碗暖粥,几碟精致小菜。

七初恹恹地趴在桌上:“你不是说请我喝酒吗,我要酒。”

顾长青臭着脸没好气:“你气色比躺着那人好不到哪里去,还喝酒。”

七初骤然抬起了脸,眸中又泛起水光,她微微仰头很快将泪水逼了回去,有些犹豫地:“他现在……”

顾长青斟了一杯茶,瞥了她一眼:“想问什么就说吧。”

七初低声开口:“他是不是病得很厉害……要不然他……”

顾长青实在忍不住,撇撇嘴角:“你们一个憋着找一个憋着躲,还真是心意相通。”

七初微微无奈地苦笑。

“七初,”顾长青换去了嘲讽,缓了缓神色道:“他现在的情况,你做好心理准备。”

七初忍不住轻轻一抖。

“我当初就极力反对他领兵出征,他那破身子养着这么多年都不见好,还要骑马打仗,我就说他撑不了几天,”顾长青咬牙切齿地道:“谁知他他竟服了沉香凝神丹!”

七初的心沉沉地落下去。

沉香凝神丹是以强烈的药性激迫全身血气暂保气脉,但他,他的身子如何经得起——

“他本就气血衰竭,在崖底被救起时药效已过,心脉损耗,血气已尽——”顾长青有些不忍地望着七初越来越白的脸色,放柔了声音:“他这一路从塞北回来,我和冷霜轮流度真气勉强地护住他的心脉,所幸这儿气候温和宜人,他养病也略微舒适一点,七初,你必须明白,他的身子要调养好,已是不可能事。”

“长青,”七初收起了神色中的颓唐和委屈,眸中是一股清透的坚持:“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顾长青轻轻一叹:“除非……

七初握紧了手中的茶杯,喉咙有些发紧:“除非什么?”

“我记得师父曾谈起世上有一方单子,用矢茎骨做药引,能护养心脉,挽救垂危病势,进而归心、肺、肝、肾经。但师父说这上古奇方走的是偏锋路子,用药者稍有不慎不但不能医治病人,只怕会瞬间触发病势心脉俱断而死,我才疏学技末没能继承师门秘籍,而如今这张药方在世间也已经失传。”

七初迟疑了几秒,还是开了口:“那你师父呢?”

顾长青眼底一黯,淡淡地答:“死了。”

七初张了张嘴,说了一句:“对不起。”

两人低了头,满怀心事地沉默。

顾长青忽然敲了敲桌面:“丫头,让我看看你的手臂。”

七初愣愣地将手臂伸了过去。

顾长青仔细地摸了摸她手臂的骨骼,然后皱着眉头:“断掉的骨头没有长好。”

他再打量了一番,扬起熟悉的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容:“丫头,你手臂有点歪了。”

七初想起那时日夜骑马奔回塞北,一路风餐露宿,她满心焦急惶惶,哪里有空理会手臂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