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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骨(47)+番外

萧容荒闻言,仍然跪在地上:“皇上若还有一丝顾念之情,还请放过七初。皇上要臣的命,请给臣半个月处理好城中事务,臣再来向皇上请罪,但是七初,请皇上宅心仁厚,放她自由。”

皇帝脸色微变,冷冷地道:“朕已放过你,你为何还要一心一意地护着她?”

“因为我见过她在无拘无束时最明亮耀眼的笑容,我只愿她快乐。”萧容荒仿佛在说天气一般的风清云淡,微弱的声线,却有深深浅浅的情意。

七初眼中的泪水一颗一颗地往下落,两心相悦相知的喜悦冲上头脑,却有觉得心底有丝丝的悲哀涌出,她忽然觉得这一辈子,第一次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

皇帝声音一字一字,似乎极力控制着的咬牙切齿:“好,拿你的命来换她的吧。”

“臣弟叩谢皇上成全。”萧容荒静静地磕了一个头,转身拉着仍然在发呆的七初,向宫外走去。

七初恍然大悟,哀哀地说:“皇上,不要——”

萧容荒用眼神制止了她。

转过身时,天阶外夜凉如水,流霜飞舞。

萧容荒忽然握住她的手,七初听到他疲倦而静切的声音:“七初——我头有些晕,你、扶一下我罢。”

七初转头看到他惨白的脸,低声地唤他:“容荒……”

萧容荒只觉胸肺间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喉头腥甜,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七初惊呼一声,忙撑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十七!”殿内的人忽然推开椅子,惊喊了一声。

萧容荒闻声身形一震,扭回头来看皇帝,那目光,是经年不灭的敬仰和温和。

他捂住嘴呛咳一声,又是一大口鲜血喷涌出来,身体已经不受控制,软软地倒了下去。

皇帝冲过来扶住了萧容荒,声音中有罕见的慌乱与担忧:“小启子!宣太医!”

天朝司天监的占星台。

身着一身黑袍,须发皆白的男子端坐在玄冰石椅上,怔怔地望着天空中那两颗一直相伴相生的星宿,其中的一颗光芒稍稍微弱的星辰,正以微不可觉的速度,缓慢上移,整个天空的星座逐渐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形状。

男子手上的权杖点着星台上的玄石,目光飘忽地眺望着凄迷灯火中的宫殿,口中喃喃:“扭天逆命,星宿更迭……这一次……竟然……”

深宫轻烟飘散,朦胧的意识间……

他又回到记忆中的长懐宫。

一直幽居深宫的母妃,即使眉宇间是经年不灭的哀愁,望着他的笑容还是一如从前的温暖,牵着他走过挑檐下的蓝绿色彩画梁枋间。

他看到花园的长廊迎面走过的凤冠高贵皇后,身旁是一位锦衣华服的少年,眉目英武。

他随着母妃敛衽低眉,跟在母妃后身后恭敬地行礼:“儿臣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十六皇兄。”

他在低头的一瞬间,看到母亲脸上落下的泪水。

“琰儿,你要记得,他是你哥哥——”母妃的叮咛,日日夜夜,在他耳边温柔的回响。

“儿臣知道,他是十六皇兄……”他渐渐长大后,已经明白自己的母亲,在后宫中不过是一个失宠的妃子,自己是她唯一诞下的皇子,他只恨自己身子不争气,从小到大让让母妃操碎了心,宠爱衰迟,皇子无势,在长懐宫内,日夜长伴的他们的,只是幽深冷宫的几颗凄凉梧桐,十六皇兄成德,贵为皇后嫡亲长子,文武冠伦,他尊崇这个兄长,却同他甚少交集,他不明白为何母妃要这样反复地叮咛他这个事实。

“不,琰儿,你要记住,你十六皇兄跟其他的皇兄不一样,他是你最亲的兄弟,以后若有时机,你们兄弟一定要相互扶持……”

在他十四岁的生辰那夜,母亲给他披上了锦衣外袍,遣退了宫女,在长懐宫的阁楼顶端,指给了看了夜空的那一对双子星。

“琰儿,是你该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了……”

容颜苍白的少年,仰头看着天空中那一对璀璨的双星。

“我跟皇后是亲生姐妹,我们同时进的宫,姐姐册了皇后,我封了妃子,我们姐妹感情一直很好,同从四年,我们同时,怀上了孩子。”

母亲的双眼凄迷,怔怔地陷入了往事之中:“你出生的那一夜,天上星象异常的灿烂,国师卜出此乃应天而运封凶化吉的皇子,谁知道……”

她语调变得急促:“我苦熬半夜,却一直没有顺利分娩,当时,皇上就守在殿外,苦等许久,却迟迟没有听到婴儿的啼哭,太监却忽然来报,说皇后即将临盆,皇上便匆忙赶去了华阳宫……”

他自小聪慧,已经明白这深宫之间的凶险,只蹙着眉,静静地听着母亲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