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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酒一杯殷言酌(16)

后院是越紫塞的夫人的居所。

越紫塞突然身故,如今这庄内的大小事宜,都由越夫人主持。

丫鬟进去通报后,须臾一名女子掀开帘子款款走了出来。

越夫人年约四十,小巧精致的五官,并不显出老态,她朝冷宿仇二人福了一礼,更是仪态万千。

越紫塞夫妇是江湖上出名的恩爱夫妻,越夫人小字拂花,越紫塞也是取了她名字,建立了拂花门。

冷宿仇朝她拱手,言简意赅:“越夫人,请节哀。”

越夫人红了眼眶:“多谢冷庄主。”

殷言酌却细细地望着她的脸庞,放柔声道:“不知越掌门停棺何处,可容吊我等晚辈唁一番。”

越夫人垂着头道:“先夫逝去,本早该入土为安,只是犬子适逢在外办事,一路兼程也未曾归来,只好……”

她说至此处,泫然欲泣。

殷言酌言辞恳恳切切:“望夫人保重。”

冷宿仇不悦地捏住了他的胳膊。

越夫人早年在江湖中行走,亦久江南殷府殷家大公子的名气,却是在殷言酌入主黄金台后才第一次见着本人,见冷宿仇搀扶着他,瘦削身形,扶着手杖似乎是站立都甚为辛苦,果然如同江湖传言一般端然是重病在身,只是殷言酌朝着她微微致意,带笑唇上一抹艳色,却是清俊到了极致的一张脸庞。

她楚楚动人地福了一礼:“拂花替先夫谢过殷公子。”

越夫人道:“请二位稍候,我陪二位去。”

冷宿仇扶着殷言酌站在前厅,只一会儿功夫,越夫人穿了件素白披风出来,引着冷宿仇二人往外院走去:“请这边走。”

越紫骞的尸首却不是停在生前居住的院落,而是通往后院的一条小山道。

路途颇有些远。

走了一段路,殷言酌暗自咬牙握紧了手

杖。

冷宿仇一腔的担忧正要不耐发作。

殷言酌却轻轻地喘了口气,忽然开口:“越夫人,府上一向俱无男丁么?”

冷宿仇抬头一望,方才发觉这个问题,他们走了一路过来,几乎不见一个男性子弟,对于一个武林门派,这可算是奇怪。

越夫人愣了一下,抬头望了殷言酌一眼,面上都是楚楚愁容:“殷公子病中将养,想必没有听说……”

殷言酌勾魂的桃花水光漾漾地望着她的脸庞:“殷某听说了,越掌门方才过身,却流出这般荒唐留言,你一介弱女子,教你受苦了。”

越夫人道:“多谢殷公子体恤,门下的弟子,一部分随着铸儿出去办事了,剩下的大半,如今都已遣散,唉。”

石子路上有些不平,越夫人脚下一个磕绊,纤腰微拧。

殷言酌探出一只手,扶了她一把。

越夫人垂着头:“多谢殷公子。”

殷言酌在她手心轻轻一捏,然后点点头:“夫人当心。”

这时一位婢女快步而来,在越夫人耳边低声禀报了一句。

越夫人转而向冷宿仇告罪:“冷庄主请见谅,有客人到了门前,妾身失陪一会。”

冷宿仇点点头:“是在下叨扰,越夫人请自便。”

越夫人又道:“先夫棺停半山亭下的一处密室,守灵的是我门下的一位高人,芊碧是我贴身侍女,她随同二位前去。”

守在密室入口的是一位老头,濑头白发,身材干瘪矮小,背上一个突出的驼峰,肮脏的脸上一道刀疤十分可憎,只叫人看了一眼就绝不想再看第二眼。

“重伯,让开。”芊碧低头喝斥了一声。

老头木纳地望了一眼来人,随即蹒跚地走到了一旁。

殷言酌望了那婢女一眼。

芊碧替他们推开了门:“二位爷请进吧。”

殷言酌扶着手杖走进冰室内,寒气袭来,他掩着嘴低低咳嗽了几声,身子骤然向前栽倒。

冷宿仇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他。

殷言酌方才走了一路一直压制着的喘息猛烈发作起来,喘息得上气不接下气,霜白的脸上露出惨痛之色,冷汗瞬间布满了前额。

冷宿仇压低声音唤了一句:“言酌!”

殷言酌眼前的景象已经是模糊不清,若是平日里在鼎纵山庄上的暖阁内,有时稍不注意走多了几步累得病发,他从不会为难自己,一向任由侍童搀扶着晕死在锦塌上,现在他却死死咬着牙,整个身子几乎是伏在冷宿仇的身上,下唇都已经咬破,硬是强撑着不肯晕去。

冷宿仇手抵着他肩头的肩井穴,缓缓地度过真气。

殷言酌脸色霜白如死,一抹唇色艳红欲滴,喘息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殷言酌放开了冷宿仇,撑着手杖,朝着密室深处走去。

巨大的冰室内空空荡荡,一方棺木停在中央。

那怪老头却不知何时又走了进来,蹲在屋内的角落一动不动地望着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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