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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惹(7)

3号病床今天换了一位陪护,幸运的是,他不打呼噜。纪澜谢天谢地的睡到半夜,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有人开门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清醒过来,就着过道里的灯光,发现薄荷的床上没人。他也没在意,起身想去打点水喝,晚饭吃的有点咸了。

纪澜端着水杯,打开门突然发现薄荷端在过道的地上,头趴在膝盖上,看不见她的脸蛋,黝黑柔顺的黑发披散在肩上,灯光下散着青色的光。

他有些好奇,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蹲着门口干嘛?

他去水房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了半杯,回来的时候,发现薄荷还是一动不动的蹲在那儿,不会是睡着了吧?

他犹豫了一下,停在薄荷跟前,上手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

薄荷抬起头,纪澜一怔,她怎么哭了?

薄荷抹了一把眼泪,往边上挪了挪,头又放在了膝盖上埋住了脸。

纪澜忍不住道:“你怎么了?我今天没打呼噜吧?我可是侧身睡的。”

薄荷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哽咽道:“我爸在抢救。”

纪澜一惊,“怎么会呢,不是晚上还让送饭了吗?”

薄荷心力交瘁,根本无心和纪澜交谈。这个世上就剩下这么一个亲人,那种惶恐无依的感觉在深夜里格外的令人恐慌害怕。

纪澜突然就觉得心里有点紧张,因为老爷子也在重症监护室里,看来手术成功还不能盲目乐观,得从重症监护室里平平安安的出来,才能松一口气。

回到屋里,纪澜全然没了睡意,这两天和薄豫也说过几句话,看上去好好一个人,现在正在抢救,指不定就去了,从此世上再没有找个人。这种活生生发生在身边的事,让人心里格外的震撼,说不出的难受,倒也不是伤心或是担忧,就是莫名其妙的心里涌上一些人生无常之类的感慨。

突然间,他觉得有些事也该去做了,一晃自己也快二十七了,三十而立啊。

纪澜一觉睡到天亮,睁眼看见薄荷坐在床上,低着头。

他下意识的就问了一句:“你爸怎么样了?”

“抢救过来了。”薄荷没有回头,低声答了一句。

纪澜哦了一声,起身去了卫生间。过了一会儿,他就给康大夫打电话,问老爷子的情况。本来他是一点也不担心的,但昨夜一听薄豫出了危险,他就有点担心了。

康大夫对他并没有隐瞒,实话实说:“你家老爷子年纪大了,手术虽然成功,但是并不代表就万事大吉,急也没用,安心等待。”

挂了电话,纪澜也有点焦虑,老人的确岁数大了,虽然平时身体很硬朗,但毕竟是个大手术,很伤元气。

过了一会儿,护士来送费用清单。薄荷接过清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昨夜一天居然花了两万!

她立刻就问护士:“请问,这个费用怎么会这么高?是不是打错了?”

护士接过单子,看了几眼后指着其中一项道:“这个仪器是美国进口的,光安装费就要1500,还有这些药,都是进口的,不会弄错,你自己慢慢看吧。对了,你还得去续费,先交三万吧。”

薄荷顿时变了脸色,她手上也就剩下两万多块钱了,康大夫说手术不超过8万,可是谁能想到一抢救就花了两万。

薄荷下到一楼,把银行卡里的两万六全交了,拿着一分不剩的银行卡,她心里开始发虚,这接下来要是还不够,可怎么办?

她站在住院部大楼前发愁。去单位透支一个月工资?那也只有二千五百块。去找舅舅借?表哥刚按揭一套房子,他还会有钱吗?

一时间,她觉得很绝望,这种绝望在七年前有过一次。那时她才上大二。

纪澜出来吃早饭,一眼就看见薄荷站在花坛前发愣,早晨的风有点凉,她穿得也不多,衣服宽宽松松的被风着,贴着她的身体,看上去很窈窕。

从昨夜知道薄豫病危,纪澜莫名其妙就对她生出了同情,此刻甚至觉得她也挺可怜的,别人家人生病,都是有人轮流侍候,她从头到尾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孩儿,挺不容易。

走到她身边,纪澜下意识的放慢了步子。

她脸上挂着一种迷蒙彷徨的神色,眼睛好像没有焦距,迷迷蒙蒙的望着一处出神。

薄豫不是抢救过来了吗,她怎么还这么忧郁?他心里有点纳闷,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和薄豫同期做手术的人都相继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回到了病房,薄豫却迟迟没有出来,每天只能探视一次。薄荷去了几次,见到父亲都是在昏睡,唯一一次见他睁着眼睛,叫他却是没有反应。

费用清单每日早晨拿过来的时候,薄荷都心惊肉跳,一万二,一万二,九千八,九千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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