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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殷(141)+番外

众人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人站在那里,月白里衣鸦青色外袍,一头青丝乌黑如墨,就这么披散在肩头,只以一根银色玉环束在身后,灯光之下,当真可以说是眉目如画容颜艳丽,虽脸上带着淡淡的倦意,使得眼下有浅浅的一抹青痕,似是大病初愈一般,面容仍有残留的些许病容,让他的肌肤白得几乎要透明一般,就愈加显得那双眼睛乌黑明亮,薄唇的唇色红得好似山樱。这男子太过美貌,却与这样清雅素淡的文人宴会格格不入。

尤其他朝着叶无莺递去一个眼神,那眼神含嗔似怨,让在场不论男女都心头一阵跳。

看到这人,便会真切体会到什么叫美色惑人。

一看到他,容逸飞的脸色就变了,他垂眸,不自在地理了理衣衫,忍不住直起了脊梁。

容逸飞的祖母姓徐,算起来应该是司卿隔了房的堂姐。自从发现自己对司卿的爱慕之后,他就一直苦苦压抑着,因为他所受的教育告诉他,这不仅仅是道德败坏的问题,且涉及人伦,毕竟他们之间隔着辈分呢。虽如此想,心却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你怎么来了?”叶无莺明明没做什么,偏偏有种诡异的心虚。

来人自然就是本该被困在巫殿无法脱身的司卿。

司卿一眼扫过叶无莺旁边的谢玉、顾轻锋、青素和阿泽,心头顿时更加不爽了,怎么把他们都通知到了,独独不叫自己?

“这宴会多无聊,我租了条小船,不如到旁边去喝酒说话。”司卿说。

一听这话自然有人跳出来,“你是何人,胆敢私闯容家宴——”话没说完,就被旁边人拉住了。

司卿身为巫,在勋贵之中也是很有名的,因为他姓徐。

众人窃窃私语一番,就哑了声音,不论他身为天巫的身份,还是出身徐家这个事实,都能很快叫人闭嘴。

“可别这么急。”叶无莺微笑着说,“你看,我这里说不定还有架要打。”

如果不是司卿出现,容逸飞那两个护卫几乎就要扑上来了。

当然,也只是几乎而已。

司卿嗤笑一声,“他们傻吗,不过是两个八九级的武者,你连圣者都杀了几个了,他们敢送到你手上来,指不定一个不小心就误杀了。”

……

厅内又是一阵死寂。

误杀是个什么意思?

然后众人才恍然间想起,这个叶无莺已经不是彼时那个令他们看不起的叶无莺了。因为他年纪太轻,进来的时候不显山不露水的,他们几乎都忘了,这已经是一个圣者。

二十岁的圣者。

正如司卿所说,还是个杀了七个圣者的凶残家伙。

这会儿想要对付他,这不是找死吗?

容逸飞也是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挥了挥手让那两个护卫走开。但是今天被扔下水的事儿呢,难道就这么算了?

他的心里感到无比憋屈。

司卿走过去,很自然地挤开了原本坐在叶无莺身旁的青素,在他左手边坐下,直接问:“我们什么时候回艾尔沃德?”

“你现在还可以长时间离开吗?”叶无莺惊讶地说。

司卿肯定地答:“可以!”

不可以也要可以,自从回到大殷开始,他连叶无莺的手都摸不着了,在艾尔沃德还有可能滚到一张床上去呢好吗?有些事是食髓知味的,开了这个头,他对叶无莺更加日思夜想,只能看不能吃简直要憋死他了。

听到两人自然地开始说话,容逸飞只觉得自己的心又酸又苦,给旁边一个面容清矍的中年人使了个眼色。

这人姓张,是个大殷知名的御史大臣,很有几分风骨,他清了清喉咙说,“现如今诸位皇子皇女都被圈禁,听闻圣上要狠狠追究这次的事,赵推官和理常寺卿齐大人已经介入,一旦找到证据,怕是定不会手下留情……”他叹了口气,“再如何也是亲生的父子,圣上如此不饶人,朝臣也有些心寒。”

“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叶无莺嘲讽地说。

“若是叶统领能退一步,大家都会感念你的仁慈。不论怎么说,名声传出去总也是件好事。”

叶无莺微笑着说,“看来张大人也需要醒醒酒。”

众人听到那落水声的时候几乎都要麻木了,船上救人的船夫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只得任命地下去救人。

容逸飞这下是真的怒了,想不到叶无莺是这样混不吝的性格,“你可别太过分了,张大人在朝中素有清名,你——”

“我怎样?”叶无莺懒洋洋地说。

司卿在旁边看热闹,也看出了几分趣味,“还真的有点儿意思。”

“你、你当真名声都不要了吗?”

叶无莺盯着他,“名声?那东西可以吃吗?”

“你若想更进一步,怎可能不要名声!要知道,你到现在还没入赵家的宗庙呢!”容逸飞情急之下,这话脱口而出。

一时间厅内鸦雀无声,这话大家心里都清楚,但是没一个人敢说啊。就好比叶无莺是赵申屠的私生子大家都知道,但是知道是一回事,拿到明面上来说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叶无莺冷冷说,“看来容撰书的酒还没醒。”

话音刚落,时刻戒备着的两个护卫眼前一花,他们家少爷又一次“噗通”一声掉到水里去了。

……

众人几乎要抓狂了,这还怎么说,谁说谁入水啊!

大家缩了缩脑袋,顿时不敢说了。

厅内陪坐的那些青年男女反倒目光奇异地看着叶无莺,觉得这真是个妙人。

包括那些仍在奏着雅乐,眼睛却忍不住朝这里瞟来的雅伎。

不得不说,长得好还是很有优势的,若是做这事儿的是个貌若无盐的丑大汉,怕是大家都要生出厌恶之心,觉得他行为粗鲁招人讨厌,但偏偏叶无莺长得好。今日里刚来不说其他,“艳压全场”还是没问题的,长得太赏心悦目,做起这事儿来非但瞧着不讨厌,反倒叫人觉得潇洒恣意,好玩有趣。

叶无莺面上在笑,内心却在冷嘲,名声这东西有个屁用,你瞧赵申屠,他有名声吗?不论在登基前还是登基后,他都没有任何名声可言,咳,这话也不是完全正确,应该说他是有名声的,不过都是负面的名声。

在赵申屠还没有登上皇位之时,就不是什么仁善的主,反而是很多人都知道他心狠手辣手段强硬,但那又如何,最后的胜利者还是他。

以德服人这话是没错,可是根本不适合用到帝王身上,尤其是大殷的帝王。

大殷的领土太大了,又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眼见着四海升平,事实上内忧外患一直存在。世家势大,外有异族,若是讲究德治,怕是大殷早就跟另一片大陆一样,分裂成多个小国家了。

可直到如今,大殷仍是完整的国家,强大、强盛、不容侵犯。只因赵家从来不像容家这样讲究什么文人风骨,重视名声,搞什么仁政。一代代的赵家君王,几乎无一例外走的都是强硬的路子。谁不服,打到你服!

等到容逸飞第二次被捞上来,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候,整个宴会上已经没人再敢对叶无莺说什么了。

这时候,才有人想起以前叶无莺在京里就有个“暴莺”的名声,长得犹如那黄莺的歌喉一般美妙动人,却别指望他真像莺歌燕舞一样美好,他的性情暴戾,手段酷辣,从来不是善人。

于是,一场容家的风雅宴会,就这么惨淡地收了尾。

容逸飞觉得自己的面子都丢尽了,直到最后都不敢去看司卿的脸色,心中失落又失意,却不大敢再去招惹叶无莺。他真的招惹不起这样的人,他不笨,知道今天自己的那句话大概明天就会传到圣上的耳朵里,这事儿可讨不了好,顿时又悔又怨,偏偏只能憋着,发作不得。

叶无莺可以不要名声,他却不能不要。容家子若是连名声都丢了,还剩下什么呢?

司卿果然租了条小船,正飘飘晃晃地在河上荡漾,他将青素等人都赶了回去,只邀了叶无莺一人上船。谢玉朝他做了个鬼脸,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拉着顾轻锋下了船。

“阿锋,我们也去寻点乐子吧,时间还早呢,听说这河上有几个可有名的伶人……”

声音渐渐远去。

说是小船,自然是不大的,只一个船舱,支起窗户可以看到外面清凌凌的河水和倒映在水里的秋月。时近十五,这月儿圆又不圆,月色盈盈,正是一片好秋景。

司卿果然备了美酒,不是刚才宴上那没滋没味的梅花酒,而是辛辣带劲的白酒,怕又是司卿从谢玉那搜刮来的高浓度蒸馏酒。

以前司卿身体不好,是不能饮酒的,现如今身体好了大半,偶尔也能浅酌一回,只是不能多饮。偏这人还喜欢酒,叶无莺也是这辈子才发现他这个爱好的,毕竟上辈子他的身体没好过,再喜欢酒也不能喝。

几个凉菜也都是京里知名酒楼做的,是极佳的下酒菜。

叶无莺托着下巴看向司卿,“你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就之前,我知道容家的宴会极其无聊,你肯定不耐烦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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