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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婚令(34)

“你戾气太重,且太过轻速,连逢危须弃的道理也不明白,还得好好提升。”裴渠有板有眼地说着,最后又添了一句:“二十岁不成国手,终生无望。为师是不行了,你才十几岁,还有机会。”

“干甚么要奔着国手去学,我学棋只是聊以消遣。”

“你学棋的老师是谁?”

“是个大手!王……”

“好了,为师知道了。”裴渠只听了姓氏便打断了她,这个家伙是有名的棋待诏,人称王待诏,举国上下就那么几个大手,王待诏算一个。

又是个讨厌的老头子,裴渠小时候还给他教训过。

那时裴渠学棋还没多久,而王待诏也还没到举国知名的境界。小屁孩无理手屠了大龙,气得王待诏追着他跑到曲江,拎起来打了屁股,就差没被丢进绵绵江水里。

之后裴渠就再也不同他说话了。

南山自然不知道老师身上还有这等往事,比如被打得嚎啕大哭求饶说“不要丢不要丢,学生错了学生不会水性”……

专门找裴渠弱点的徐妙文都没抓到把柄的事,南山就更无知道的可能了。

师生二人后来又下了几局盲棋,但都下到两百多手便不了了之。盲棋令人上瘾却又极耗心神,裴渠偏是个颇有节制的人,便不许她再提下棋的事。

这一路抛却棋局厮杀部分,都还过得比较愉快。临分别前,南山道:“老师明日便要去万年县做事了?”

“是。”

“县廨琐务繁重,老师恐怕要忙得脱不开身。明日起,学生也得继续四处替娘子们说亲,恐怕要忙很久才能与老师再见面了。”她深深一伏:“老师多保重!”

裴渠稳稳坐着,搭在膝上的手轻轻抬了抬,又悄无声息地放了下去:“恩,保重。”

徒儿啊,你大概不知道为师也要与你一样,得在万年县四处跑罢?

老师如今不怎么认路,你给人说亲时顺便带一带?

☆、【一七】毒眼妇

南山纵然感官超群,但也没有听心的本事。因此她并不知面前这位表里不一界的楷模心里在嘀咕些什么,她只抬首看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背上包袱下了车,径直往坊里去了。

裴渠看她背影渐远,最终消失在视线里,这才放下了车窗帘子。

石庆在外头问:“七郎直接回府吗?”

“去妙文那。”

此时距闭坊还有一阵子,裴渠正是要去徐妙文那还银鱼袋。

而此时徐妙文却正在家中伺候贵客,端着一张“我是正直良臣”的脸,小心翼翼给上远煮茶。

山亭中撩了一面帘子,凉风徐徐,伴着一院子的蔷薇香气扑面而来。日头缓缓西沉,这凉风中有些暑气消尽的意味,实在不像是入夏时分该有的天气。

上远端了一碗茶,却也只抿了一口就又放下,很是惬意地倚案看水中倒影。

徐妙文并不能完全揣透她的来意,上远像个无所事事的幽灵,无处不往。偏偏京兆之地,又没有她想去不能去的地方——将朝臣们的庭院当自己的花园,想来就来,想走便走,不用打招呼,也不必铺张接待,有时候就到山亭坐坐,喝喝茶,听听琵琶,甚至睡个午觉。

公主爱好独特,实在是教人称奇。

关键是她那位笑面虎皇叔却一直这样纵着她,对她“扰群臣宅邸清净”一事,从不干预。哪怕御史台那边接了无数投诉,也都替她压着。

于是上远肆无忌惮地像个鬼魂一样游走于京兆各个府邸,今日恰好轮到倒霉的徐妙文遇上。

徐妙文只说了三句话,上远便让他闭了嘴。身为一个话唠,徐妙文坐在她对面已是被憋死,偏偏还要一本正经跪坐着,实在教人气闷。

他已是暗中翻了无数个白眼,谁料上远忽然偏回头瞧了他一眼:“少卿似乎有意见?”

上远眼睛很毒,徐妙文的白眼翻得再快也逃不过她的敏锐捕捉。

徐妙文摇摇头,抬手扒拉眼皮:“下官眼里进了只虫子。”

上远当然知道他在胡扯,却也不戳穿他,言声缓缓道:“少卿声称抱恙,已是多日不去衙门,我看你身体很好啊。”

徐妙文是见过大世面的,自不会因为这一句话便慌了神,他面不改色继续撒谎:“下官前两日确有不适,今日已是大好,明日便可去衙门了,劳殿下关心。”

上远不落痕迹地笑了一下。

若徐妙文是蛇妖,那上远很可能是一只老不死的鹰。

上远唇角的弧度还未平,徐妙文还没来得及庆幸,裴渠却是非常不配合地前来拆台了。

徐妙文一听是裴渠来了吓得差点没跳起来,他暗中与小厮几番做手势,可愚笨的小厮只会蹙成八字眉来表示自己差劲的理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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