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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婚令(79)

她的语气很复杂,贸一听充满期待,其中却隐隐含了些自暴自弃感,之所以伪装,大概是不想扫老师的兴。

而裴渠则实诚地说:“试试才知道。”

南山于是听话地端起碗,爽快地喝起来。除了口腔里的温烫感觉,什么也没有。碗里只剩了最后一口,她盯着碗底那一点黑糊糊的药看了半晌,心思已绕了九曲十八弯。

她霍地站起来,将那口药喝下,顺理成章地俯下.身,甚至手法纯熟地抬起了惊愕中的某人的下巴,唇立即凑了上去。柔软唇瓣相贴,裴渠脑中竟是一团浆糊,他好学善学的徒弟此时甚至撬开了他的唇,让他尝到了药汤的酽酽苦味。

空气中响起药碗稳稳搁下的声音,裴渠陡然回过神,南山却不松口,她甚至咬了他的唇瓣。两人鼻息相融,裴渠身子微僵,竟是向后略仰,南山这时候才忽地松开手,唇也是离开了他。她像刚喝了人血一般屈指擦了擦嘴角,仍旧逼近了裴渠,问道:“老师觉得苦吗?”

“苦。”裴渠虽然语气镇定,却神情紧绷,连呼吸节奏都颇有些不对。

他摆明了是被这样的徒弟给吓到,而南山也不例外。她心跳得比谁都快,可面上却风平浪静得很,简直像个情场老手。

她举重若轻地问:“老师喜欢这样亲来亲去?”

“喜欢。”裴渠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要脸地说。

“所以老师是喜欢我?先前说要娶我也是因为喜欢我?”

身为表里不一界的高手,裴渠闭紧了唇,飞快地挣扎出一句:“是。”

“不是因为看我可怜所以想要护着我?”

“不是。”

“不是因为我像朝歌?”

“不是。”

“骗子。”

裴渠陡然抬眸,见她黑洞洞的眸子就在跟前,好像要将他整个人都吞进去一般。

她又立刻强调地一遍:“老师是骗子。分明是因为觉得我可怜,觉得我像朝歌,才动了要将我娶回去的心思,我又不是小孩子——”她一口气说完,倏忽坐了下来,将手都收到案下,紧紧地压住地上茵褥,免得发抖给人瞧见。

但她仍目不转睛盯着裴渠,说:“我已经是个大人了啊。”

☆、第40章 四零金吾卫

裴渠不大记得昨晚是如何结束对话的,因为南山的举动让他惊得简直丧失口舌辩驳的本事。而且那汤药的苦味,在嘴里似乎一直未能散去。他想了近乎一宿,也只能得出一个“学生因他近来的种种行径感到不高兴”的结论。

依稀记得昨晚他学生义正言辞说了诸如“老师大我九岁,实在是年纪太大了,没有什么话可以谈”、“身为老师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说嫁娶这样的话”、“老师对朝歌感到歉疚没关系,但不要扯上我”、“我很忙,请老师以后不要再这样了”等种种有违尊师之道的言论。

然后她就很潇洒地起身走了,只留了一只空碗和整夜的疑问给他。裴渠大概没有想到这件事竟能到失控的地步,深刻反思过后,像是被冷水浇清醒了一般,早上起来竟平静了很多。

“因为知道她就是朝歌无疑”,所以很多判断和行为都出现了不恰当的偏差,因而惹得她生气。

朝花多露,太阳出来露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莲花花苞还在缸中静静呆着,经过一夜努力也没能盛开。只是早晨不开的莲花,这一天大概也不会再开了。太师府中这时到处是忙碌的小仆,有人将早饭送来给他吃,他随口问一句:“南媒官可还在?”

小仆说:“南媒官有事走了,哦,还带上了十六娘。”

“知道去哪里了吗?”

小仆摇摇头说:“不知道。”

哪里是不知道,分明是装傻充愣。裴渠未再追问,趁着吃早饭的工夫思量片刻,认为南山可能是故意避开他,所以出了太师府也未去找她,而是径直回了万年县廨。

数幅长卷放在公房高足案上,展开来就是万年坊里谱。裴渠取过最上面一卷,一点点抹平摊开……还剩一个坊就全部画完了。

这些长卷汇聚了一大一小禽兽的努力。南山在这件事上付出的精力自然不是含糊的,她想帮他一把,也确实帮到了他,何况这期间两个人合作也算愉快,甚至颇有些心意相通的默契。

裴渠将长卷收好出了门,裴光本卷起公房的帘子,偷偷摸摸朝外看了一眼,小声嘀咕:“这个臭小子果然盯上小山山啦,真是要命呐!”

“裴少府真是不嫌自己年纪大!”旁边的年轻书吏愤慨说道,“都快三十了,就该找年纪相当的嘛!”

裴光本扭头一瞪:“我家小山山就算不嫁给那个臭小子也不会给你的,你快一边歇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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