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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红枝(75)

保太后无非说了一些客套话,讲她怎么又瘦了云云。红枝就站一旁听她絮叨这两年来宫里的一些琐事,听得都要睡过去了,愣是没忍得住,打了个哈欠。

“红枝。”保太后喊了她一声,旁边的小侍女推了推她,红枝这才清醒些。

太后微微一笑:“罢了,哀家确实太絮叨了些,你们早些回去歇着罢。贺澜——”她唤了一声贺夫人的乳名,“以后无甚要事,还是少出来走动为好。太医说你那身子本就弱,莫不要动了胎气。”

贺夫人微微颔首:“母后说的是,臣妾记着了。”说罢便与红枝一道问安告退了。

别过贺夫人,独自走在路上,红枝依旧走得没个人形,似是有些太放浪形骸了。她难受,她都难受死了,浑身没有一处地方舒服。四周空的像是人都死绝了一般,又静又无趣。这哪里是宫殿,简直是个大坟墓。

如今这宫里就像一潭死水,她一脚踢飞一块小石头。幸好,这宫里的石子还和当年一样多,想踢就踢。

哎,本来想着是件开心事,怎么这一回来将故人见个遍,反而觉得没意思了呢。好比一盏刚刚泡好的茶,搁在那里几宿,等再去喝时,味道已全然不对了。

也不知道真真睡觉了没有。天都黑透了。

走着走着,旁边一对小宫女走了过去。无非是嚼些舌根子,说拓跋焘又临幸了赫连贵人等等。红枝蹙蹙眉,难过吗?好像不是。

这里所有的事情,好像都与自己无关一般。她甚为怅然地弯腰拾起一颗石子,丢进了一旁的池子里。噗通,小小的水花溅起来。

这感觉微妙极了,她回到自己原先住的屋子里,点了灯,看看好像什么没有变,却没了往日的人气。丢下包袱,往床上一躺,看着床帐发呆。拓跋焘为何一定要自己进宫呢?她有些疑惑。

左右觉得脖子难受,把枕头丢进床里侧,把手伸到脑后,只枕了一会儿,手臂便发麻了。原来枕得久了,手是会麻的……她眨眨眼,良心发现一般突然觉得真真好可怜。算了,以后不枕他的胳膊了。

初秋有些冷,她裹了被子翻过来滚过去,认床一般,始终都睡不着。遂又爬起来,从颈窝里掏出那块刘义真送的小玉来,对着昏黄的烛光看了看,咂咂嘴,还是不要当了吧,当了多可惜。

她想孙修华一定是个绝世大美人,否则怎会生得出真真这样的儿子来呢?手里这块玉,是绝世大美人戴过的。她浅笑笑,又把玉收进夹领中,感到一瞬的微弱凉意,立时却又暖了过来。

红枝给自己哼着小曲,也不知道何时睡了过去,早起时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秋雨。她开了门,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口,双手撑着下巴默默地看雨。雨丝连绵,偶尔随着微风刮进屋内,甚是凉爽。

刚刚过去的这个夏天的记忆,在红枝脑海里就像一首曲子一般,唱来唱去,反反复复。

正走着神,一个小宫女打着油纸伞匆匆忙忙跑来,问了个安,胸口微微喘息。红枝站起来,挪开板凳,示意她进来说。

那小宫女也不进来,喘着气与红枝道:“内司大人……”她话还没完,红枝便接口道:“喝药是吧?知道了,你去吧。”

小宫女猛地点点头:“内司大人说得赶紧去,若是药冷了……就……”

红枝默,一垂首,不要啊,还真这么上纲上线,逼着人喝药啊?她有些闷闷不乐在屋里找了把伞,跟着那小宫女一起走了。

红枝去的时候,内司正在喝茶,见她来了,看了她半晌,良久又道:“我就说你命大,竟还活着。你瞧瞧,多不容易。”说罢示意一旁小侍端了药给红枝。

红枝一看那黑乎乎的汤药,颇有一种被迫吃毒药的感觉。自从离开建康皇宫,她再也不随随便便接过别人手里的药了。当然,真真除外。

“喝吧,还怕我毒死你?”内司大人自嘲般笑笑,抿了口茶,“放心吧,冯太医才懒得害你,煎药的时候也有人盯着。”

她似是说得有些多,让徐红枝有些咋舌。而内司则以为,红枝这两年定是经历了太多事,而不愿意轻信他人了。

红枝接过药,坐在一张椅子里看着窗外发呆,她慢慢喝着,左右还是喝不出味道来。为何前些时候还并不觉得这是件悲凉的事情,现下却觉得很难过呢?

索然无味,索然无味。不仅连吃食没有味道,就连这周围的人与事都没有味道。

“见你好似变得寡言了。”内司笑笑。

红枝看看她,也不答话。

内司眯了眼睛笑道:“怎么了?回了宫倒不高兴了?你这次回来……说不准就不必再走了。”她此话说得委实有些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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