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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主”姑娘(122)

——可那又有怎样呢?不出去一辈子都会被困在一只盒子里,她的生命就像早就被局限好的那样,任人摆布。

每个人生来便有自己的局限。许是出身、家境,抑或是容貌、天赋、所能够遇到的人、所见识的事……总有自己办不到的事,总有自己走不到的地方,总有自己需要顾及的人与事……

到哪里都能够自在生活的想法,真的十分奢侈。

而如今……她微微仰着头看着梅聿之,想着自己其实还是一个人。若是想去达成一件事,单刀赴会她也未必会觉得害怕。

梅聿之眯了眼,良久才回道:“无妨的,我会跟着你一道走。”他知道阿植想回随国,想回到自己真正的故乡,去过一段真正的生活。可那又有什么所谓呢?他的调令就快要下来了。

这一切事情,虽然逆着管仪的愿望在往另一个方向走,可想想,也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

梅聿之将计就计(下)

阿植垂了垂眼睫,忽然伸手抱住了他。

“有时我会想,某一件事情可能不知不觉就改变了我们的一生。”她贴着他的胸膛慢慢说着,低得像说给自己听,“想想伴随我们一生的那些东西真是太可怕了,好像是做再多努力,也不能弥补一样。虽然并不觉得我自己的人生有多么重要,但常常还是觉得遗憾。过去的十几年里,所有的事情都是被安排好了。即使前路空茫也有最坏的打算,退路永远在那里,所以并不会担心。可如今我没有退路了,就只能往前走。”

梅聿之轻拍了拍她后背,回应道:“你想往前走,可又为何要将我推出去呢?要走的这条路,容不下我么?”

阿植闭着眼,沉默了良久道:“不知道,但这条路并不好。”

梅聿之揉揉她头发,决定避开这个话题。他们之间来日方长,并不在乎今天这一时。如今的阿植,同那时在候潮门外绣楼下见到的那个阿植,已是不同了。历经这么多事,虽然嘴上不说,心中所想也愈发多了起来。

想太多并无益处,伤神又庸人自扰。阿植抱着他的双臂渐渐松了,梅聿之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浅笑着同她道:“如今可是全想起来了?”给个台阶下,以后这件事便作罢吧。

阿植低着头闷闷应了一声,被梅聿之摸了摸头,听得他浅声道:“若是还想转转,便去后头看看罢。”

阿植摇摇头,道:“不了,还是早些回去罢。”说罢便往出口的方向走。

梅聿之快走两步到她前头,半蹲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肩:“夫人若是累了,为夫背你过去罢。”

阿植晃了晃神,想起很久之前的事,还有些感伤的味道。

梅聿之背着她到了停马车的地方,待她坐好后,又同车夫吩咐了几句,也跟着上了车。似乎很久没有见过阿植笑了,她要过多久才能从这样的情绪中走出来呢?兴许是幼年时候遭遇过巨大的家门变故与落差,因此长大之后强作乐观与无谓,实际上却比任何人都要悲观。

抱着这样悲观的心态去生活,做好最坏的打算,是要怎样度过每一天呢?即便知道自己中了毒,也不去问到底是谁想要害自己,这是要妥协得多彻底才能如此心平气和?

他眼眶生生地疼,深深叹出一口气,却看到阿植偏过头来,慢慢同他道:“今日出来我很开心,觉得自己还活着,有朝一日说不定还能同这来来往往的礼佛者一样,有自己想要的生活和愿望。”

梅聿之平定了自己的情绪,扯出一个淡淡笑意来,问道:“所以你现在没有自己的念想么?”

“大约有时候期许的事,未必有实现的那一天,便当做白日梦了。”阿植将身上的毯子裹得紧一些,轻声回问道,“那你有么……”

梅聿之微眯了眯眼,良久才慢慢回道:“好像从生下来就被期许成为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看上去是安排好的一帆风顺的人生,可那却都不是我自己的。我不过是为了别人的期许活着的人,若是有了自己的期许,兴许就会有人察觉到失望。”

他顿了顿,接着道:“我们以后的路还很长,有足够的时间去改变和修正自己的人生,所以即便现在觉得无奈与失望,却也只是对现下某些事的不满和遗憾,并不是对我们整个人生感到绝望和难过。或许等你老了,再回头看这一段时日,倒觉得万事平淡,一切不过是必经的过程。”

阿植默默听着,也不回应。

最后听他轻叹了一声,缓缓道:“这样想想,兴许就会豁然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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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时太阳恰好要落山,沉沉地压在天边,看上去很是疲倦。梅聿之忽然想起来什么事,等她下了车之后便道:“这条西街拐角有间小酒馆,去那边待一会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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