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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主”姑娘(65)

长工在一旁默默感叹东家与曹家小姐的姐妹情深,一边又累得直喘气。

等到了庵堂前,长工在外头等着,金枝走了进去。她随手逮住一个小尼,十分温和地问道:“请问,这庵堂里可住着一个曹姓的小姐?”

那小尼单手行了个礼,抬起头来,慢慢说道:“施主说的可是曹容氏居士的女儿?”

金枝连忙点点头。

“那位施主,今天一大早便下山了,还留了书信一封。”

金枝一惊,连忙问那书信的下落:“可否给我瞧瞧?”

“施主随我来。”那小尼收起念珠,兀自走到了前头,引着金枝走到原先阿植住的那一间屋,不急不忙地推开了门。

屋子正中央的一张矮桌上,赫然放着一封书信。金枝连忙冲过去,焦急地拆了信封,而里头的信——既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只孤孤单单写着一排字。

——“等我何时想再回津州,自然会回来。不必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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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一愣怔,小板子没钱没本事,这么跑出去不是找死么?她一把将信封揣进怀里,急匆匆出了门。走两步又倏地退回来,不死心般拉住那名小尼问道:“这位曹施主可说自己去哪儿了?”

小尼摇了摇头。

金枝深深叹出一口气,一咬牙,出了大门。她料想曹家的人知道了也是无动于衷,便决定暂时不送信,而是立刻下山去找阿植。她若是今天一大早下的山,定是不会走多远,指不定还没有出津州城。阿植既然说是要离开津州,必经过城门口,金枝拖上自家长工下了山,立即往城门口赶。

由是正月里的缘故,路人极少,马车将路上的积雪轧烂了。金枝只听得到雪水融化湿嗒嗒的声音,津州此刻宛若一座死寂之城。

一路上她并未遇见阿植,守城门的小兵亦是说不曾见过有人出过城。金枝听闻便守在城门口等着,来来回回地走,一遍又一遍地踱来踱去。直到天黑了,也不见阿植的身影。她晓得阿植尚在城内,便先让长工拿着阿植的信送去曹家,自己依旧在城门口等着。

正月里的冷风嗖嗖地刮过,金枝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缩在城门边上,旁边的守门小兵见她还不走,便问道:“哟,姑娘这是等谁呢?”

一侧站着的另一个小兵搓了搓手,贼笑道:“定是等心上人呗。”说罢又看向金枝:“诶,我说姑娘,是你这身板将你心上人给吓跑了罢?这会儿等着逮住他?”

话音刚落,一阵哄笑声。

金枝不理这等嘲讽,目不转睛地盯着来时的路,竟忽地发现有个小身影出现在雪地里,雪光映照着那身影尤其孤单。那身影渐渐近了,昏昧灯光照耀下,连影子也是小小的。

金枝倏地站起来,见那人抬了抬头,又似乎顿了顿步子,但还是往这边走了。

“曹阿植!”金枝看清那个身影时,竟将她全名喊了出来。

阿植愣了愣,又忽地往后退了退,似乎在犹豫。

金枝连忙过去一把抓住她:“你跑什么跑?还想离开津州城是怎么的?你身无分文地出城不是找死么?”说罢紧紧攥着她的手就要将她往回拉:“赶紧给我回家,别胡闹了。”

阿植蹲下来,死皮赖脸地定在地上不肯走。金枝加大力气,哪料却真是将她拖着走,再回头一看,阿植脚上鞋子和裤脚已全湿透了。金枝看了看她的脸,木然里透着一股倔强,有一种壮士般的孤勇。

金枝停住步子,放开抓阿植的手,也跟着她蹲下来,拨了拨她额前散发道:“我方才话说重了。”她又将她冰冷的手窝在掌心里,似是要将温度揉进去:“我不晓得山上发生了何事,但凡事都能好好说的。何况,你没了裴雁来也不是不能活。”她笑笑:“怕什么?裴雁来不要你了,姐姐养你。”

阿植却一个劲地摇头,神色里依旧有化不开的沉重。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来说给姐姐听听。”金枝的语气像是在哄孩子。

阿植沉默了会儿,又看了看自己湿透的鞋子,慢慢地将手从金枝的大掌里抽了出来。她别过头,缓缓说道:“包子,我想出去一个人走一走。我受庇护太久了,这样下去,我怕我到死也不晓得这人世到底是什么模样。”

她叹一声,接着道:“以前老夫人总说没有人可以陪你一辈子,那时我不晓得,现在……大约有些明白了罢。”

她又将脸转回来:“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旁人再如何帮衬再如何替你引路,总有消失的时候……人与人之间,哪怕再亲密无间,也有分别的一天。以前父亲过世,那是死别;而有些人……却是因为走上了另外的路,我就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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