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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清浅,且行且恋(134)

大师兄并不理我,还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劝说范天涵:“你设计囚萧子云无非是想逼我交出浅儿,现浅儿我已送到你面前,只要你放了萧子云,我立马放了浅儿,而萧子云我会带她远走高飞,今生今世永不出现在你们面前。”

我听着觉得也有理,忍不住道:“所言极是。”

范天涵道:“非我不愿放子云,只是子云犯下滔天大罪,由不得我。”

大师兄忽地收紧手指,他拇指与食指紧紧扣住我的喉骨,我瞬间呼吸不畅,只觉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

“慢着!”范天涵急道。

大师兄冷冷地睥他,手劲不但丝毫未松,反而愈收愈紧。

此刻我倒不十分难受了,只觉彻底心凉,我本以为大师兄再怎么着都不会真的伤害我,看来我太瞧得起自己,也太瞧得起我们多年的同门之情。

我收起漫不经心的态度,哑着声音:“天涵,千万莫放萧子云,至多我给她陪葬就是了。”

范天涵与我对望,眸黑若墨,似是与我心意相通,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松手,我派人去将萧子云从牢里带出来。”

我大怒。

大师兄闻言微微放松了力道,手指却也还是扣着我的咽喉。

我用力吸了口气,威胁道:“范天涵,你若敢放萧子云,不用他了结我,我自己咬舌自尽。”

范天涵仅是回了我三个字:你闭嘴。

我深受打击。

萧子云很快被小五儿带了进来,她手脚皆为铁链所锁,却一点没有监下囚的卑微,昂首挺胸得犹如一只骄傲的麻雀。

她冷冷地扫了大师兄一眼:“段展修,你真舍得对你的小师妹下手?”

而她对上范天涵的表情却是深情的,“表哥,你要相信我,我没有行刺皇上。我并不知道他是皇上,他看起来也不像个皇上。”

那倒也是,一般人都想不到长那么丑一人也能当皇帝。

范天涵回道:“子云,这事会有人去查个水落石出,届时自然会还你清白。我希望你劝段大侠在尚未铸成大错前放了清浅。”

萧子云冷笑:“莫非你还看不出来?他们二人合伙骗你呢,段展修对嫂嫂可是心疼得很,他带走嫂嫂的这段时间,指不定二人早已互通款曲。”

大师兄忙辩解道:“我与浅儿之间清清白白,若有甚么私情,我又何必挟持她回来救你?”

萧子云又一声冷笑:“我看是王清浅对我怀恨在心已久,鼓噪着你来诱我出大牢好杀了我吧?当时我就不该听信你,让你带走这女人,我就该趁其不备一掌劈死她。现在也不会倒让她以受害的名义来加害于我。”

这样她都能想得出来,不愧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毒者见毒。

大师兄几次张嘴欲解释都未果,最后只好对范天涵道:“解开她身上的铁锁。”

范天涵望我一眼,我摇头,大师兄见状使力扣住我的喉骨。

范天涵大手一挥,院内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他从腰间解下钥匙,开了萧子云手脚铁链的锁。

大师兄见锁一开,对萧子云大声道:“快走,我随后来。”

萧子云却不动,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朝我劈来,而我在大师兄的钳制之下丝毫动弹不得……

“你敢!”一声怒斥,范天涵抽了剑朝萧子云疾刺而去,不料萧子云却不管不顾,掌风丝毫未曾迟缓地朝我劈来,我在大师兄手中动弹不得,眼睁睁望着她的那一掌离我愈来愈近,直至我能看清她掌心的纹路。

此人掌纹杂乱,命途多舛,性子独断刚烈……

萧子云那一掌劈来,我只觉五雷轰顶,一瞬间前尘往事如同飞快翻动的书页,老人们说将死之人都是如此,得将人生重新过一遍,下了阴间好跟阎罗王交待一番。

我看到了圆滚滚的宝儿,扯着我的袖子说小姐我们去听说书吧;我看到了我爹蒙着眼和众姨娘在院子里捉迷藏,他一头撞上了树,抖落了无数叶子;我看到了范天涵手里拉着线,笑着道,你的纸鸢这么沉,如何飞得起来;我看到了范天涵手执墨笔,偏头道,你过来让我画一笔;我看到了范天涵拍着我的头道,清浅你听话,去给我烧南瓜粥;我看到了范天涵大吼大叫,清亮眸子充满血丝,清俊面上青筋毕露,近乎癫狂之态。我努力想听清他说了些甚么,却只能听得“不准”二字……

我将死,你何不讲点有深度的?连我都想了一句别有深度的留言——若我死去,后会有期。造化弄生死,天不老,情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