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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同风(73)+番外

作者: 江一水 阅读记录

皇帝只念叨了一会,眼皮就困得睁不开。她浅浅地打了个哈欠,缓缓趴在了顾思源的腿边,轻轻道:“朕只睡一会,睡醒的时候,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话音落下,只剩浅浅的呼吸声响起。风被挡在了窗外,细碎地响在耳边,渐渐融入了梦中。

梦里,好像有风吹开了满山的冰雪,碎雪挂满枝头,朵朵粉白的花朵渐次绽放。没一会,漫山遍野都是这些粉色的鲜活气息。

顾思源漫步在雪地里,跟着粉色的花海,一步步往前。恍惚之间,她只觉得好似听到有人在唤她,一句句的“思思”响在了前方。于是顾思源加快了脚步,提起了裙摆,飞奔在花海飘扬的小径上。

长风拂过她乌黑的发,粉色花瓣垂落,洒在了她周身。她穿过纷飞的花雨,迎着风跑到了小道尽头,看到了雪山之巅。顾思源仰头,看到了身穿绯色华服的帝王站在雪山之巅,俯身朝她伸出手,大声道:“牵着我,跟我来!”

于是顾思源伸出手,搭在她掌中,一跃而起,扑向了她的怀中。

扑通一声,沉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思源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大力拽了下来,双脚踏空,朝着底下坠去。

只一瞬,地转天旋,顾思源恍惚地睁开了眼。耳边似乎响起了吃痛的□□声,顾思源扭头,隐约见到钟离然跌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揉着,神情很痛苦。

“陛下?”顾思源试图起身,却浑身一软,重新跌坐在床上。疼痛从后脑勺袭来,全身的每块的肌肉都好像从梦中苏醒了一般,疼得厉害。尤其是小腿的位置,又酸又麻,像是被人压了一整天似的。

她声音很轻,却惊的坐在地上的钟离然连忙跳起来。皇帝不顾身上的疼痛,连忙起身趴到床边,一脸惊喜地看向了顾思源:“思思……你……你醒啦!\"

她笑了起来,似乎这辈子,顾思源都未曾见她这么笑过。皇帝伸手,拉过顾思源的手,满眼都是藏不住的惊喜:“你真醒啦,你真醒啦?那可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头疼不疼,身上还有哪里疼的?”

“饿不饿,对了,朕去喊姑祖母上来。”

钟离然一脸开心,转身就要去喊钟离岱上来。顾思源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用仅存的力气抬手,摸向了钟离然的额头,轻轻问她:“伤哪儿了?疼不疼?”

钟离然俯身,让她恰好能摸到今早额头摔伤的地上。她不问还好,她这一问钟离然的委屈全上心头,眨巴眨巴眼睛,低低道:“疼的……”

钟离然这么说着,将顾思源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口,哽咽道:“是这里疼。”

她的心啊,都快要疼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哇咔咔咔,还有一章就要完结了,我究竟能不能行呢!

第65章 正文完

顾思源的苏醒,让钟离然压在心头的要事少了一件。钟离岱上了楼给顾思源把了脉后, 又叮嘱了几句, 令顾思源留在楼阁修养半个月才可回宫。

太皇太后得了消息, 也拉着顾思源说了番话后,饿得发昏的顾思源才总算是等到了进食的机会。她刚醒, 只能吃点清淡的东西。于是皇帝就将顾思源扶起来靠着床头坐着, 自己则端了碗清汤小粥坐在她床边, 一口口吹凉了喂给皇后。

钟离然一边给皇后喂东西,一边与她细细说了近况。听到格尔沁身死时, 顾思源楞了一下, 神色颇为怅然。钟离然见她这样的神情,忙说道:“朕已命人扶灵北上了, 至少会让她葬在故土。”

顾思源点点头,“那茗儿如何了?”

“茗儿无事,不过她今日递了折子过来, 说是要随着九言寺卿一起北上,将公主送回溯北,朕允了。”钟离然说着,往顾思源唇边送了一勺粥, 轻轻道:“你先好好养伤,好了再与朕一道回宫。”

顾思源点点头, 就不再问些政务上的事情。待她用膳之后,皇帝又给她擦了身,让人换了药, 这才扶着她重新躺好。

顾思源撞得厉害,麻药的药劲散去之后,她只觉得浑身都疼。她的不好受,钟离然都看在眼里。沐浴之后,钟离然躺在她身侧,见她难受得直皱眉头,又不敢伸手抱她。

顾思源看穿了她小心翼翼的神情,小心挪着手,伸过去勾住了皇帝的手,说得温柔:“我没事的,倒是陛下,额上的伤还好吗这是怎么伤的,在车上的时候被撞到了?”

钟离然握紧她的手,“你当自己的胸口是块铁吗?能将朕撞成这样。”皇帝说着,微微抬眸凝视着顾思源的模样,神情温柔,“是朕自个不小心摔的。”

“思思……”钟离然俯身,将吻落在了皇后的吻唇角上,轻声呢喃:“下回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你若有事,朕恨不得以身代之。”

顾思源启唇:“可是……”她话还未说完,皇帝就将一根手指压在她唇上,一脸认真道:“没有可是,听朕的,没有可是。”

“朕只盼你平平安安,长命百岁,一生无忧。”

钟离然轻轻拍了拍顾思源,语气郑重,“朕可以什么都不要,可唯独不能没有你。你一生顺遂,于朕而言,便是幸事。”

顾思源伤重,就留在了小楼阁养伤。太皇太后见她无恙后,遂起驾回宫了。只余皇帝还留在钟离岱此处,照看顾思源。

俗语说“伤筋动骨一百日”,顾思源肋骨和脊骨都伤得不轻,也只能在小楼静养。可皇帝陪着她,还是惹来了许多非议,不过三五日,就有臣子上了奏折,让皇帝回宫处理朝政。这些折子钟离然一律压下,只当做没看见,陪皇后为上。

光阴匆匆,转瞬之间就是十日之后。九言寺卿与钟离茗领着卫队一路急赶,总算是赶到了澜州的望月关,将格尔沁的尸体交还给溯北。

那是一个傍晚,夕阳挂在天边,鲜红得好像一团血,染红了晚霞。青黄不接的草地上,蛮族士兵驻扎在道路两侧,举着他们金色的雄鹰旗帜,与城楼上阵列鲜明的楚军遥遥对望。

钟离茗站在城楼之上,看着漆黑的铁门缓缓上拉,八匹匹骏马拉着一辆华丽的马车从铁门出来,朝着阵列鲜明的蛮族武士驶去。

马车驶过土黄色的官道,留下沉重的车辙。一列蛮族武士驾马前来,朝城楼上的九言寺卿拱手行了一礼。紧接着八名武士跳下马,一人拉着一匹骏马,举起手中的屠刀对准骏马的脖子,在指挥官的一声令下,手起刀落结束了骏马的生命。

骏马长嘶,朝着夕阳发出最后的哀鸣,鲜血喷溅在武士们的盔甲上,染红了苍茫大地。

“呜呜呜……”恢弘的号角声响起,在荒凉的草原傍晚上,仿佛在呼唤着祖先的姓名。武士们将死去的马匹撤下,换上溯北的骏马,驾着马车,朝着日落之地飞奔而去。

钟离茗趴在墙头上,看着一群武士护着格尔沁的灵柩,在苍凉的号角声中奔向远方。于滚滚尘烟中,落下了最后一滴泪。

她握紧了拳头,舔舐着自己干燥的唇瓣,心想草原的雄鹰,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故乡。

很快,日暮降临,楚军打开城门,将倒在城门口的死马运回了城中。九言寺卿眺望着城楼下的血迹,抚着黑须一声长叹:“战争,很快就要来了。”

诚如九言寺卿所言,战火很快就在楚国的边境燃烧了起来。常言道“兵贵神速”,可谁也没想到这位大君的攻势是如此的来势汹汹。

他蛰伏数年,早早召集了各大部族,就为了一雪前耻,夺回部族的荣耀。而格尔沁之死,刺痛了蛮族各大部族的神经,愤怒的蛮族军队很快集结,甚至比数年之前还要统一地进攻楚国。

在格尔沁的尸身运回溯北后的第二天,大君于帐中斩杀了自己的次子,召集各大部族首领,迅速进攻望月关。

不过短短半个月,蛮族一路烧杀掠夺,摧枯拉朽地席卷了整个澜州腹地,甚至夺下了此前皇帝运到澜州的军粮,直逼黎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