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待我有罪时(64)

他指了指。

床边放了个新的20寸黑色行李箱,里头——塞了只他的木人偶。人偶的关节是可以灵活转动的,他放进去这只,身材也与死者类似。但到底是木头做的,僵硬一些,勉强塞进去,却有一小半体积在外头。

尤明许问:“你弄这个干什么?”

殷逢蹲下,屁~股微撅,望着箱子,颇为深沉地说:“模仿他的行为,揣摩他的心理。”

尤明许心头被他惹得又燥起来。刚要站起,手被他拉住。他说:“阿许,帮个忙。”

“干什么?”

“你躺进去试试。”

尤明许静默片刻,抬了抬下巴示意,殷逢当她马仔这么多天了,也机灵多了,立刻把木偶搬出来,尤明许爬到箱子里去,只觉得局促极了,回忆死者照片,模仿那姿势躺下。她柔韧性好,但个子不低,缩了半天,一对小腿还是在外头。

“我就能做到这样。”她说。

女人以束手就擒的姿态,蜷缩在小小的箱子里,抬头仰望着他,眸光清亮,嗓音柔和。

殷逢原本手托下巴,端详她的肢体形态,看久了,不知不觉就分了心,目光停在她线条姣好的下巴上,还有胸、腰、腿。莫名的,喉咙就有点涩了。

他也不清楚自己想干什么,只是身体已动了,双手按在了箱子边缘,低头看着她。

尤明许也看着他。

殷逢背着光,那极富线条张力的男人躯体,就这么覆盖过来,轻而易举就将她困在臂弯之内。他也没有笑,此时看起来一点也不傻,那双眼,清澈专注得就像在看什么极其紧要的事物。

“阿许……”他低声说,“你这样看起来,好小。”

尤明许喉咙也有点发干,有那么一瞬间,心头竟涌起似曾相识的冲动。是的,如他所说,她从没在他面前,这么低,这么小,受困在他的双臂之间……

老子到底在想什么?

几乎是同一瞬间,她的眼角余光瞟到,殷逢抓在箱子边缘的五指,更紧了一些。

尤明许抬腿,一脚就踩在他那张俊脸上。他明明眼睛鼻子都被踩了,嘴巴却笑了出来。也不知在笑什么。

尤明许那心浮气躁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干脆又是一脚,将他踹到了旁边,从箱子里爬出来。

却听他在身后问:“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踢我?”嗓音不急不缓的。

尤明许冷道:“想踢就踢,还需要理由吗?”

他默了一会儿,“哦。”

她转头一看,就见他在揉鼻子和肩膀,两只手还忙不过来,低着头,有点委屈的模样。尤明许心里却舒服了,想,对,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刚刚居然让她感觉到几分男人的侵略性,反了天了。必须打回原形。

这时尤明许的手机铃声响起,是个陌生号码打来的视频电话。尤明许一看是美国,连忙整理了头发和衣着,接起。

一位五十余岁、头发花白的女性,出现在屏幕里。这应该就是丁雄伟的“老同学”、著名犯罪心理学家范淑华。范教授长得慈眉善目,但眼神气质又不乏英朗,一看就叫尤明许心生好感。

“你好,小尤。我是你们丁队的同学,范淑华。”

“你好范教授!”

范教授似乎隔着屏幕,端详了她一会儿,然后露出赞许的笑,说:“一看就是个能干的孩子。你们现在在查的案子,也是我多管闲事了。因为雄伟给我看了资料,还挺感兴趣的。所以提出些想法,仅供你们参考。”

尤明许说:“范教授您太谦虚,能得到您的指点,是我运气好。”

范教授笑意更深,点点头,说道:“从目前掌握的资料看,可以做出凶手的初步犯罪心理画像:。

他的年龄在25至40周岁间,本地人,就居住在两名受害者5公里范围内。他出身市井、文化层次不高,经济条件并不优越。并且从事的是一份需要手工技艺的匠人工作。譬如说:兽医、屠户、木匠、铁匠、医院护工之类。

第79章

他拥有一辆不起眼的车,很容易混迹进市井中。那里是他天然的藏身所。

他对女人是怀有仇恨心理的,这源于在儿童和青少年时期,他并未得到家中年长女性的关爱,得到的很可能是虐待和侮辱。这才造成他成年之后,没办法与异性建立正常关系。

这中间有一年时间,他没有作案,那意味着入狱、患病,或者有了一段男女关系,令他停止犯罪。但终究他还是无法满足,再次作案。

不排除他有同伙。但同伙一定比他弱小,处于从属地位。

他就是市井中我们最常见的一类人,即使深夜走在街头,大家也不会觉得异样。所以他的犯罪技巧不见得多高超。

他有强迫症,如果你到他的店铺或者上班场所,会发现一切整理得井井有条,就像机器码出来似的。他不善言辞,情绪非常容易激动,有强烈的暴力倾向。

我目前能推测出的,就是这么多。希望能对你们的查案有所帮助。”

尤明许听完后,下意识目光往旁边的人瞟了瞟,刚想和范教授再讨论几句案情,哪晓得那颗脑袋就直接伸了过来,放大的英俊傻脸,一下子占据半张屏幕。

殷逢说:“噫?阿姨,你和我推理的一样。”

尤明许一头黑线,刚想把他推走,镜头里的范淑华却瞪大眼:“殷逢?!”

殷逢干脆把手机从尤明许手中拿起,奇道:“你认识我?”

范淑华的目光变得复杂,盯了他好一会儿,又看看尤明许,叹了口气说:“才一年不见,连老师都不认得了。你的犯罪心理学还是我教的,没有半点印象吗?”

尤明许吃了一惊,竟然是师徒。殷逢想了想,又把手机凑眼前仔细端详,微微一笑点头:“你是有点眼熟。”

范淑华的表情变得更难以形容,沉默了好几秒钟,说:“我今年一直在国外,前一段才听说他出了事。一直是这样吗?”这话是问尤明许,她答:“是的。不过,我觉得他现在比刚出事那会儿好多了。”

殷逢立刻看了她一眼,而后咬了一下唇,偷偷的笑。尤明许顺手摸摸他的头,意思是夸了你就老实点。

范淑华将他们俩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身为知名权威专家,却有了再次瞪圆眼的冲动。

天知道她这个得意门生,出事前,是个多么成熟老练有魄力的男人。他的私生活作风也让范淑华不太满意,倒不是说人品有问题,而是交往的几任女友,似乎都没有长久的,总是匆匆在一起又骤然结束。让范淑华来看,她会觉得这位高徒并不好女色,反而是对女人缺乏信任感,没有办法拿出真心。

可现在,殷逢完全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那清纯荡漾的眼波,看得范淑华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弟子的私生活,说到底她是管不着的,也不是什么关键。范淑华沉吟道:“殷逢,老师有些话,想问问你。”

尤明许明白了,说:“范教授那你们聊,我回房间喝口水。”

殷逢不干了:“我房间有水,阿许我去给你倒。”说完就要丢了手机,尤明许将他的手一摁,低声说:“听不懂话啊,呆着别动。”转身走了。

殷逢也不是真傻,明白过来,举起手机,直勾勾望着范淑华。

范淑华望着他酷似大眼青蛙的模样,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心疼。末了,她还是温和地笑了,试探地问:“殷逢,以前的事,你全不记得了?”

殷逢脑子里于是又闪过那些模糊凌乱的画面。他没好气地答:“是啊,都不记得了。”

范淑华静默片刻,问:“那个人呢?你以前和我说过的,总觉得有个人在暗中窥探你、跟踪你,他非常了解你,并且犯罪手段极为高明。”

殷逢和范淑华对视了几秒钟,问:“他是谁?”

范淑华摇摇头,一双睿智的眼,也藏着些许忧虑和困惑:“我所知的,也是你告诉我的情况——起初,对于他的存在,你追了一个多月,却一无所获。因为这事i,你当时的情绪也非常焦虑,认为他不仅仅是狂热粉丝或者报复者这么简单,你认为有一场庞大的阴谋,在针对自己展开。你也希望借助我的力量,去帮你分析。但连我,也什么都没分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