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时有星光[娱乐圈](20)+番外
刘铮也看出来她的状态不好,只好把编剧叫到一边去商量。
刚才那个电影里饰演三七头的男人走过来,余嘉一见是他,忙起身向他道歉:“今天是我的锅,对不起,星哥。”
“星哥”是香港的一位金牌绿叶,资深实力派老演员。今天下午的这幕大部分都是他们两个的对手戏。余嘉一一直ng,星哥也就跟着她一起不断重拍。
星哥坐到余嘉一身边,操着他那不太标准的港普道:“前阵子我刚进组的时候,看你演得很好。”
余嘉一撑着头,忍着内心的烦躁,她把额前的刘海往后拨了拨,叹气道:“我把握不住现在段烟的感情。”
星哥点点头,他吸了口烟,开口道:“你的内心戏不够,这样会把人物表达得浅显,演不深。”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接地批评她演戏演得不深。
余嘉一也知道这是自己的弱点,剧情顺的时候这个弱点体现得还不明显,一旦开始往悲剧走,她的内心层次就跟不上了。
刘铮和编剧向他们走过来。刘铮拿着台本,示意余嘉一道:“我临时让编剧给段烟加了点台词,你看看。”
余嘉一接过剧本,发现在段烟“我不去”的台词前后,编剧又加了好几句话。这也是老套路了,用台词或者动作来弥补人物感情的不足。
只是,余嘉一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
她有点不甘心,但她这出戏演得确实不到位,而且剧组已经因为她耽误了一天的进度,余嘉一也不敢硬犟着说“我再试一次”。
她抿抿唇,无奈地睁大眼睛,背着编剧新写的台词。
十分钟后,余嘉一和星哥小屋里再次演了一遍。这回,余嘉一依靠强硬的台词功底勉强在刘铮那里过了关。
然而,刘铮和余嘉一看上去对这个结果都不太满意。
第18章
下了戏,刘铮把余嘉一叫到身边,他语重心长地道:“明天是潘行自杀的戏,非常重要,这部分内容编剧不会随便更改。所以你今晚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挖掘一下段烟的内心层次。”
明天的戏可谓是《红妆》的高|潮部分,余嘉一比刘铮更想演好,她也知道她现在的状态简直是糟透了。余嘉一扯下盘在头上的簪子,头发放下来的瞬间,她同时努力让压抑的心情慢慢消失。
余嘉一提了提气,说道:“我明白。”
韩少庭过来的时候,正赶上余嘉一的长发从肩上滑落下来的那刻。
照着昏暗的黄色小灯,她黑发光亮,刚好及在盈盈细腰上。从侧面看,额前的碎发微微覆盖住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余嘉一半垂着头,真有点像只失落的小狐狸。
韩少庭想到刘铮最后那句话的尾子,再结合余嘉一现在的表情,心里大致有了数。
他走过去,没有多说,点了点靠在椅子上休息的刘铮,又挥手示意余嘉一过来。
“今天晚上,你跟着我。”韩少庭道,“我看看,能不能把你情绪逼出来。”
刘铮站起来,大力地拍拍他的肩,笑说:“你可得给我调|教好啊。”
余嘉一知道韩少庭也是专业人士,何况韩少庭帮过她许多次,她对他已经慢慢建立了一种信任和依赖感。
余嘉一来了精神,跟着他走。
正是暮下斜阳时,地平线上只剩一团浅浅的红晕,金桔色的阳光映在车窗上,蓦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余嘉一躺在副驾驶的位置,缓缓睡着了。
韩少庭将车开到了目的地,余嘉一还没醒。
韩少庭忽然鬼使神差地凑过去,细细端详起她的脸。
余嘉一不爱化浓妆,每回下了戏,她基本都会卸掉多余的眼线眼影,只留个粉粉的口红。她皮肤白皙,隔近看,才能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余嘉一几乎也不长斑长痘,只有左半边脸有一颗痣,长在腮上一点。
韩少庭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美人痣。
他看着歪在椅子上的余嘉一,伸出手,实在很想捏一捏这嫩嫩的脸蛋。
余嘉一的脑袋动了动,似乎被惊扰到了,睫毛一颤一颤地,眼看马上要醒过来。
韩少庭见此,灵机一动地将“捏”的手势改为了“戳”。他戳戳余嘉一的胳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一派正经地说:“我们到了。”
余嘉一被他戳得睁开眼,她捂嘴打了个哈欠,左右张望,有点慵懒地问:“这是哪儿?”
很快,余嘉一就被惊得不再说话了。
她跟在韩少庭后头,看着前方一排排庄严而又肃穆的石碑,有些害怕地拢紧了衣服,她缩着脖子问:“为什么带我来墓地?”
韩少庭见她一副胆小菇的样子,不由放慢了脚步,意味深长地说:“这里是个感知情绪的好地方。”
暮色幽深,深泉山上只有几盏路灯还在亮着。
韩少庭走走停停,到山脚下时不再前进,他转头问余嘉一:“有什么感想?”
余嘉一的脖子以下都藏在衣服里,她缩着脑袋摇头。
借着灯光,韩少庭指了指他们面前的墓碑,示意她看。
余嘉一一点点凑过去,将墓碑上的几个字念了出来:“爱女李婷之墓。”
“看她的出生年月。”韩少庭淡淡道。
“生于一九九六年八月三日,”余嘉一慢慢念道,“卒于二零一四年五月六日。”
“九六年……到一四年。”余嘉一反应过来,她瞪大眼睛,可惜地惊叹道,“才,十八岁啊。”
“没满十八。”韩少庭弯腰蹲下,从他的西装口袋里抽出一枝花来放在碑前,他道,“每年清明,我来给我妈扫墓,都能看到她。”
“还是个小姑娘。”韩少庭说。
余嘉一有点感伤,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向这位故去的女孩拜了拜。
韩少庭带她往回走,这次余嘉一不再畏手畏脚。她似乎懂了韩少庭带她来这儿的目的,不时看看碑文,感慨万千。
往车上走的这一路,余嘉一的情绪渐渐从害怕惊惶转变成了怅然惋惜。
“好多人英年早逝。”余嘉一的声音都变低落了。
两人上车,韩少庭并没发动,而是打开车窗透了透气。
他看着寂寂夜色,侧首问:“从小到大,你碰到过什么伤心的事?”
余嘉一撑着下巴,仔细想想,抿了抿唇道:“大一的时候,爷爷去世,那会儿最伤心。”
“我爷爷在医院住了六年。每次我爸让我去医院看他的时候,我都说学习忙。”余嘉一靠在车窗上,一向甜甜的声音变得有点沙哑,“他去世那年,中秋节来得早。我去学校报道之前,他还让我爸给我带了盒月饼,说是免得到时候同学都有,我被人笑话。”
余嘉一垂下眼,她偏着脸,眼泪顺着车窗流下来,她的语调变得不稳,语气也开始苦涩:“我是最小的孙女,我爷爷从小最疼我。我却是所有晚辈里,看他看得最少的一个。”
这个夜晚突然变静寂了。
遥远的天际上千万星河,不知哪一颗星辰正在孤寂地、慈祥地凝视着。
“子欲养,而亲不在。”韩少庭默着脸,神色不明地道。
过了几秒钟,韩少庭才启动车子,正式离开深泉山。
“亲人的故去,对于生者伤害最大。”韩少庭将车驶向城区。离这不远的深泉山上荒僻寂静,城内却霓虹闪烁。
韩少庭看着万家灯火,缓缓道:“段烟同时失去师父和丈夫,她心里的痛苦,可想而知。”
“而且,她可能永远都失去了再登上戏台的机会。”韩少庭沉声道,“在亲情、爱情、事业的三重打击下,她能怎么面对?她失去最亲爱的人,却束手无策。”
韩少庭侧头望向正在沉思的余嘉一,目光变柔软:“最开始找你演段烟,并非我一个人的决定。我和刘铮都觉得,你们身上有共通之处。”
“一样是年少成名,一炮而红。段烟拥有的骄傲你也有。”韩少庭挑眉道,“所以你将前期的段烟演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