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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江山(9)+番外

主课可不像副课好混,教主课的先生们手握‘生杀大权’,关系着学生毕业后的出路。尤其在南山后院,登天子堂还是做田舍郎,有时只是先生一封举荐信的事。

徐先生虽不是修行者,却在皇都当个大半辈子翰林院编修,八年前为避党争告老请辞,受南渊副院长邀请,做了这里教‘算经’的先生之一。

众人都道徐先生在班里最器重张大公子。

三日前翰林院来人拜访,要重新修订一版《数术记遗》,请他回去主持。徐先生称年老体衰,不堪奔波,又推辞不过,便推荐了一名学生替他去皇都。据说拟定人选就是张胜意。

张府上下因为这件事,在飞凤楼上连摆了两日酒席,宴请八方亲朋。张大公子一时间风头无量。

昨日他路过瀚海阁,正听见几位‘算经科’的先生说起这件事,不自觉停步窗外。

起先都是溢美之词,令人虚飘,却忽听徐先生说道:“张胜意确实不错,但要说天赋,还是一名叫程千仞的学生最好,处事也通透。只是他似乎心有挂碍,功课上未能全神投入。我原本想过荐他去的……文章易做,悟性难得,着实可惜啊。”

张胜意如遭雷击。

说他比不上天生慧根的林渡之,他心服口服,程千仞又算什么?

这事不能告诉别人,他整晚未眠,一腔愤懑无处发泄。今天看见真人,气上心头,忍不住就口出恶言。

程千仞还不知道他唯一的穿越金手指,小升初级奥数水平,已经给他拉稳了一波仇恨。

徐先生抽了几人考校功课,做出点评,答疑解惑,不到半个时辰便不讲了:“今日就到这里,回去熟读三章《缀术》……新生入学,正在学院中四处摸索,还需你们引路上山。去年师兄师姐如何引你们,你们便如何引他们。散吧。”

先生前脚刚出门,学生们便低声欢呼起来,满面跃跃欲试的兴奋。

‘引路’不是字面含义,毕竟没那么多路痴。是说老生带新生熟悉学院,介绍院规,推荐选课,有前辈提携后辈,指条明路的意思。

流传到如今,还带着薪火相传的仪式感。

程千仞合上书卷收好笔墨时,许多学生已结伴冲出学舍,在山道不忘互相整理衣冠。待下山见了新生,又端起稳重的前辈架势。

“这边几位师弟,先不急上去,我带你们游览另外两院,再去藏书楼、演武场、太液池转一遍,巳时学院后灶开饭,我们用过午膳,再上山不迟。”

太多主动热情的引路人,程千仞身单影只的在山门前站了一炷香,也没人来搭理他。

他心想,太好了,今天放假。回去看孩子。

一路行来,争放的百花,争鸣的禽鸟,面露憧憬崇拜的新生,侃侃而谈的前辈,春日生气盎然,少年朝气蓬勃。无处不热闹。

所以当程千仞看见顾雪绛时,只觉得他实力毁气氛,拖了整个学院的后腿。

顾公子斜倚回廊画柱,学院服的外袍搭在臂弯。只着一身光华潋滟的绛紫色丝袍,修长的手指间擎着一柄金玉烟枪,吞云吐雾。

白烟笼着俊美面容,一时间看不清他眼底神色。

两三个姑娘红着脸站在他身旁,似是在问什么。顾雪绛只淡淡应两声,抬手指了个方向,姑娘们见他无意引路,又笑嘻嘻的结伴走了。

看来无论哪个时代,校园不良少年总是有人喜欢。正想着,顾雪绛向他招了招手。

程千仞迎上去:“不开心?还是遇着事儿了?”

平日里见到漂亮姑娘,都是一副浪荡公子的做派,今天怎么改走颓废路线?新套路?

顾公子被他一问,挑眉笑了笑,看着精神好多了。

反问他:“昨天下午你去西市了?我瞧见一个背影像你的。”

顾雪绛有时会在西市摆书画摊,离程千仞打工面馆不远,常能遇到。

这一点程千仞一万个服气,正常的世家公子,若是沦落到要摆摊谋生,典当旧物的地步,定然觉得羞耻,怕被人撞见。偏偏顾二不是,坦然开始了新生活。

用他的话说‘我当自己的东西,没偷没抢,凭什么不理直气壮?写字卖画,自力更生,如何不能光明正大?’。简直让人无法反驳。

程千仞答道:“是我。昨天帐本提前算完了,拿去给东家看,主要是问他……有没有什么来钱快的正经门路?”他将‘正经’两字咬得略重。

“他怎么说?”

“他让我带上二十两,去‘金堆玉砌’试试。”

‘金堆玉砌’是南央最大赌场的名字。

顾雪绛叹气:“似乎不怎么正经吧。”

但想到程千仞那个没谱的东家,他又觉得这个答案也在情理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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