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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纪事(139)

柏冉循声望过去,是太常卿,这货镇日醉生梦死,风流放荡,太常寺中庶务皆付与少卿掌管,就这样,还得了一个不拘小节淡泊名利的好名声,他的画千金难求,常被柏冉暗地骂做禄虫,要不是有个底气厚的家族做背景,不知被人参下多少回了。

这样的人最不缺的就是傲气与真性情,啧,现在看来,也挺可爱的。

有他这么一揭破,谁还肯就范?厅中乱作一团。

赵王怒喝:“去抓此人妻女来。”

厅中便静了一刻,太常寺卿仍不惧:“我妻我女明理,便是慨然就义,黄泉路上有我相伴,怕什么!”

此君高洁,好志气!众人大赞,突然就有种不怕死的错觉。柏冉也跟着赞了一回,然后发现,他们被抢风头了,她忙目视谢回,谢回会意,刚要起身,便听去抓人的士卒空着手,匆忙来报:“几位殿下捉了王妃做人质……”

赵王凌乱,奇怪,王妃怎么会被捉起来了?

事情很简单,王妃是一个,几位殿下是好几个,看情形不对,几位殿下很有默契的一齐动手,王妃寡不敌众,就变成人质了。

连先隆看这状况,已不能再任其发展下去,再下去变成了闹剧。大好的情势,竟变成了这模样,连个向来不管事,只知饮酒作乐的太常卿都压不下去,连先隆满目悲哀,他再次发现,他效忠的人,他的能力并不足以支撑他的野望。幸而幸而,他们所做准备并非止于此。

“占了口上的便宜,有什么意思?外头已动手了,只等天亮,昭阳宫便可易主。纵过往有过节,也知法不责众。”连先隆好声好气,务必要先安抚众人才好。

外面已经动手了,现在肯定来不及收回,横竖已成定局,为何不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谈谈?

谢回道:“不知大司马所说的动手,是怎样的动手?”

连先隆含蓄一笑:“城中数处齐发,总计五万兵马,皆是精锐,非城中小卒可挡。”

谢回脸色微沉,夏禹望向柏冉,柏冉低着头,她在考虑临时策反连先隆的可能性有多大。

大势已去。这几乎是所有人的看法。

赵王得意地看向柏冉,他知道柏冉有所察觉,在调查,那又如何?他的人马足以碾压大半座城,凭着京兆与金吾卫加起来不过一万的小卒,挡得住么?

陈大将军率先恢复,问道:“不知殿下的人马从何抽调?”

赵王正享受众人目瞪口呆的怪模样,以一种告诉你又何妨的优越感顺带将何时布局也说了出来:“一月前,便抽调了三万龙朔军入京,后再调两万地方驻军。”具体来说,地方驻军是一年前就在活动,二月前开始便一点一点的挪入京。俱扮作百姓,居赵王几处私宅中。

柏冉大悔,就说怎么没发现多少,原来那么早就藏在城里了,谁能想到,那么多兵要吃要喝,要活动,竟然真让他藏住了。奸诈!

柏冉心中暗骂一句,然后忧心忡忡道:“这么说来,来不及了。”

赵王笑:“柏相再做我的宰相,君明臣贤,有何不好?”

柏冉摇了摇头:“不是说这个,我说的来不及,是世子一月前率十万赵军驰援京师,前日接邸报,要明日中午方能抵京,来不及了。”

说罢还叹了口气。

这逆子!赵王脸色一沉,已在思索明日天一亮,攻占皇城后,便要紧守城门。

连先隆不信:“世子远在赵地,十万兵马调动,京中怎能没有听闻一点风声?”

柏冉用一种“不必多说你懂的我也明白”的目光看了连先隆一眼,道:“人衔枚,马裹蹄,避过城郭,分几路快速行军——也不是不可能。”

她的表情很生动,赵王心里带了点怀疑,如果司马策没来,柏冉说这个做什么?拖延时间么?外面已动手,又怎能拖得住?但若是来了,岳父真的不知?

他直接就脑补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场景来,等他的人马消耗将尽,司马策坐收渔翁之利,而且,他还是除逆贼,名正言顺。

连先隆皱眉道:“藩王无诏不得擅离封地,更别说举兵来京,柏相之言为免太过荒谬。”

柏冉不解释,笑而不语。

这却比任何话语更令人相信,难道是密诏?皇帝若查无实据,不能无缘无故发兵,却可密诏藩王勤王,不对,若要勤王,龙朔军不是更近?又许是司马策也有不臣之心,柏冉与他,早就勾结?

赵王看了看连先隆,又看了看柏冉,其他臣子也不说话了一片寂静,这消息真是……今晚一幕接一幕,都是让人心惊胆战的,世子来京,究竟是真是假。

赵王道:“你为何要说出来?”打他个措手不及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