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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纪事(143)

柏冉转眼望向那两个老头:“是这样么?”

老头们忙称不是,喘着气条理清晰的说起来:“这位大人想要这间铺肆,先前一直不得,至昨夜,我主罹难,他以无人照看,便欲强占。”

柏冉瞥了那校尉一眼,见他神色略有些僵硬,严厉地喝问:“知道污蔑官家是怎么判的么!”便知事实相去不远。

“贵主是何人?”在这个当头,柏冉对这个比较敏感。

老头子回答:“吾主西城守备裴俭。”

难怪。柏冉皱了皱眉,她知道裴俭,很方正的一个男子,因是寒门升上来的,亲眷之中并无显贵之人,他一死,裴家可不就是无人看护了么。

柏冉表情未变,眼神已经冷到极致了,若非当街,她几乎要骂人,闯祸的蠢材,要不是给她碰上,过两天这事还有戏唱。

她已不想多说,就算要多说也不和这种蠢货说。简单辨了辨那校尉衣饰,对身后仆役吩咐:“去寻执金吾将这事说明白了,再传我口令,再有执法扰民者军法处置!”

仆役领命而去。

校尉凌乱了,拦着柏冉必要问出这是何人,柏冉也没什么好瞒他,本来就是从身份上压倒一切,轻描淡写的吐出两个字:“宰相。”

随着这两个字出来,这件事便已盖棺定论。

校尉石化。两老翁叩谢,四周百姓高声赞柏相高义。

柏冉则继续踏上回家的征程。

终于,回到家,柏冉丢开烦心事,欢快地奔去找襄城,却见襄城已入睡了,她也是一夜未眠,一定是累了。柏冉阻止了欲要将襄城叫醒的阿蒙,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到谢氏那将情况说了说,以免她挂心。

谢氏正在作画,停笔认真的听完,心道明日回家去看一看,想必阿娘也吓到了。见柏冉眼下浓浓的一片青黑,便急令她去休息。

“回去了就睡,总要先来禀过阿娘知道才好。”柏冉笑了笑,并不急着走,替谢氏满上空了的茶盏。

谢氏笑着无声抚了抚柏冉的衣袖,用无比柔和的目光示意她快去。

柏冉起身退了出去。

她心中很有触动,也许是因赵王死了,她的政治路途上被划下了一个过程的丰碑,她即将开启下一个阶段,对她而言,不自觉的便会用审视的目光回看过去。

柏冉记得她第一次看到谢氏的时候,她美如唐代工笔画中的仕女,一身高雅清华,她因境遇因骨子里带出的冷漠在看到襁褓中的她时便散了去。不屈不挠,自尊自强,还有那能感化人心的极致温柔是柏冉对她的第一印象。只可惜,这世上,兴许只有她看见了阿娘的温柔。

阿娘这些年来,和软多了。柏冉莫名的便有种岁月匆匆的感慨。

回到自己院子,她迅速的去洗了个澡,然后钻进被窝里,襄城仍睡得沉,柏冉笑了笑,合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等醒来只见窗外一片漆黑,都不知什么时辰了。柏冉迟缓地眨了眨眼,一侧头便见襄城含笑望着她。

“什么时辰了?”柏冉张口问道,嗓音像蒙了一层雾气,带了些刚睡醒的惺忪与嘶哑。

襄城回答:“子时了。”

“唔,好迟。”柏冉伸了伸懒腰,侧身埋首在襄城的颈窝,“饿不饿?”

“饿。”睡了好久,一醒来就饿了。

“我让他们热了饭食,这就去端来。”柏冉悉悉索索的坐起来,找到木屐趿上,襄城忙拉住她道:“让阿蒙送进来吧,你别忙了。”

“不要。”柏冉弯身在襄城的腮边落下一吻,抬手顺了顺她颊边的长发,“不要被人打搅。”

襄城抿嘴笑,也觉得这样很有意思,黑漆漆的夜晚,就只有她们,她也坐起来,套上外袍道:“我和你一道儿。”

“好。”柏冉站在那里,穿了衣裳,弯身拿了罗袜与绣鞋要给襄城套上。小巧莹白的玉足被她小心的托在掌心,襄城耳朵红得能滴血,只是也习惯了她这样的神来一笔,习惯了她这样的宠溺,眼神极温柔的望着柏冉低头为她穿鞋,嘴角的微笑幸福满足。

提着盏灯,相互搀着在黑夜中摸摸索索的去了厨房,将热在灶上的饭食装进食盒里提了出来,厨房有执夜的厨娘,看到这两位主儿突然跑来,吓了一跳,忙要帮忙,被柏冉赶走了,襄城半躲在她身后一个劲儿偷笑。

“偷”来的东西就是香,二人像孩子似的你争我抢,抢到后还要分一半塞对方嘴里,倒比往常都吃得多。

吃饱了饭,襄城烹茗,再坐着对饮。只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什么都是情趣。

到底夜深了,饮过茶,人趋于动物的本能,不自觉地便向那张宽大舒适的榻靠近,柏冉平躺下,让襄城半躺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