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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纪事(20)

柏冉震惊,还没等她问为何,谢氏就亲善的牵起她的小手,和颜悦色的,一点都没有要责怪的意思。于是柏冉有了一种就此逃过一劫的窃喜,默默的把话咽了回去,乖乖跟着走了。

等回到院子里,谢氏便令阿茹来服侍柏冉好好儿去歇一觉,自己则命人去请柏原过来。

不过一会儿,柏原就到了。谢氏起身迎了一迎,二人相对跪坐后,谢氏亲自斟了茶。

柏原有些局促等咳了一声,他每见谢氏总觉得尴尬,谢氏却不,她为人风光霁月,该是如何便如何,总是礼数周至从不曾表露一丝怨怼,偏生她越是这般光明磊落的做派越让柏原更是汗颜。

“正巧我也有事寻你。”

谢氏便道:“郎君请讲。”

“是阿冉,她似乎有些不对。这两日总怏怏不乐的没精神。”

谢氏沉默了一会儿,将刚才柏冉爬到栏杆上的事说了一遍。二人相互一交流,才发现柏冉似乎是真的有什么心事。

“是我不好,没顾到她。”谢氏有些自责道。她平日十分忙,这偌大的府邸收益支出、仆从婢子,还有与外人情往来都要她操持,加上一月前,柏冉拜了先生,白天总在先生那里多,谢氏就顾她更少了。

柏原忙摆手:“岂能怨你?”阿谢对阿冉照料有多精心他是知道的,哪怕再忙,柏冉身上的衣料,每日吃食都是她亲自过目的,即便这一月柏冉总在先生那,阿谢该给的关怀半丝没少,一日三顿都是仆从送去的。

饶是这般无微不至的照料,她依旧觉得不够,若不是怕太过娇养,养出孩子纨绔蛮横的坏习气,她还能更为溺爱。到底是心有愧疚,不能能释怀啊。柏原长叹了口气:“你已够尽心了,不必自责。阿冉是个好孩子,从来都无需人操心的,想想她这两日见过什么,遇到过什么,就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再寻机好生开解就是了。”

养个孩子不容易,他们这样的人家虽不致怕孩子饥了寒了,却依旧颇让人揪心,溺爱太过养出坏脾气来是一件,严厉太甚令孩子与父母不亲近又是一件,她心思太重怕她想多了伤身,若是想的少了,又恐她太过单纯不知人心鬼蜮,今后被人骗。

真是操不完的心。

谢氏点点头:“过一会儿就将阿冉书僮叫进来问问。”

“这个你来,你知道怎么问的仔细。闵先生那,我也去问问,还有阿爹是不是与阿冉说了什么,也得知道。”柏原分摊开来。谢氏想了想,以商量的语气道:“我想着,阿冉平日课业是否太重了?”

柏原一想,还真有,小孩正是贪玩呢,就这么拘着学这学那,说不定就是被压抑的:“这是一件,只是阿爹对阿冉期望甚高。”柏原歉然道:“我与他老人家提一提,总不能老这样。”

谢氏见此就放心了,柏原做事从来都极有分寸,正想说有劳郎君,就听门边儿传来阿茹无奈都声音:“大郎,偷听不好。”

谢氏与柏原对视一眼,柏原先站起身,走过去,对着那门边严肃道:“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哪个教你这样的?”

话音一落,门外就磨磨蹭蹭的显出柏冉的身形来,她先弯身给父母亲见礼,然后支支吾吾的低声道:“我就过来看看。”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知道临淄侯在观察她,在确认她是否合格,是否需要换一个人来顶替她时,她只是觉得很心塞,很郁闷,很有危机感,却半点都生不出怨怼、愤恨之心。因为不管未来如何,他们从过去到现在对她都不曾有一丝错待。

“你来看什么?不是让你好好歇息一日么?”谢氏也走过来,严肃的盯着她道。偷听可不是个好习惯,不磊落更不正道。

柏冉欲哭无泪,她原本儿扒在门儿上,预备听一点要紧的走赶紧溜掉,神不知鬼不觉。谁知父母亲说的内容对此时备受心灵创伤的她来说太过温馨,她一时忘了注意周围,连阿茹什么时候到她身后的都不知道。

又被她娘抓住了,一天被抓住两次,怎么争取宽大处理啊?柏冉迈动小短腿,跑上前,要往谢氏身上跳。谢氏下意识的就接住她。然后柏冉就用力蹭了蹭,亲亲热热的说:“我想阿娘了~”

谢氏差点绷不住:“巧言令色。不是才见过么?”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片刻不见,思之若狂!”柏冉出口成章,脸皮非常厚。

柏原惨不忍睹的捂脸:这么油嘴滑舌,这货怎么一点也不像我,我多忠厚老实……

再看谢氏,谢氏已经不知如何反应了:这样的话是从哪里学来的?在她没有太关注女儿的一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介于柏冉有个神童的名声,说出这样的话并不使人太惊奇,只是小小年纪就会这个真的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