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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纪事(73)

现在这个忠心赤诚的京兆被参了。被参大臣可自辩,柏义辅出列:“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历来便是堵不如疏,若为几句流言便大动干戈,恐致百姓恐慌。”说完还看了柏冉一眼。

柏冉手持玉笏,垂眸望地,没什么异样神情,柏义辅便明白了,将心好端端的放回胸腔里,继续自辩。接下去就是双方大辩论,李绥、柏义社诸人自是帮着柏义辅的,赵党人数也不少。双方一吵起来就不可开交,大殿之上便显得乱糟糟的,一方说有人污蔑宗亲,京兆不管,当免职查办,一方就说不过寻常言论,出处已不可考,且也没造成恐慌,若京兆事事要管,哪还忙得过来。

赵王是想着怎么都要把京兆参下去,他这回损失惨重,必要拿京兆一职来弥补。柏冉自然是不答应的,京兆加金吾卫,京师完整的掌握在她手中,怎么肯让?她见吵不出个结果来,便也出列,朝上首道:“圣明天子从无掩百姓之口,不令其言的。陛下明鉴,京中哪日少过是非?为何独独此事要禁言?赵王既问心无愧,还怕人讲?”她说着还侧脸意味深长的看了赵王一眼,很有其实你就是做了,还要小气不让人讲,你就是心虚的意味。

赵王一口老血梗在喉咙,气得想拿笏板抽她。说的好轻巧。这也能拿平常的那些八卦流言做对比?他缺损大了!这年头的君君臣臣并不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乃是“君则敬,臣则忠”,即君择臣,臣亦择君,代代都有不少贤达隐士看不惯朝廷故不肯做官的。他的名声坏了,操行受疑,有点骨气的贤才,谁肯帮他?原先中立的大臣见了他,恨不能绕行,就这么短短半月,王府清客走了有半!

更叫人噁心的是,他还不能要求彻查,司马涟之死,的的确确与他撇不清。更不能说这些“中伤”皆是柏冉布散的,正如没人有证据说他杀了司马涟一般,他也没证据就是柏冉害他。

连先隆好歹是搜罗了证据的,死活抓住了宗亲被污蔑,要不要管?皇室尊严要不要维护?百姓被流言蒙蔽,固愚钝,要不要澄清教化?这三条都是避无可避的,柏党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接茬,双方各说各的,对比起来,还是连先隆有事实做支撑依据。

柏冉见好像说不过了,当机立断道:“陛下,群情激昂,各执己见,实非下定论的好时机,臣请容后再议。”

这下,连先隆的爪子也痒起来了,说不过就跑,敢不敢不那么无耻!

小皇帝很痛快的准了,择日再讨论。赵王大怒,想要再言,被连先隆扯住了衣袖,以目示意他不要妄动。赵王只得眼睁睁看着在即的胜利被扼杀,咬咬牙,收拾起军心,下回再战!

柏义辅等人迅速向柏冉围拢,护着她出殿去,赵王与连先隆就算爪子真的很痒,数数双方人数也只得罢休。

柏冉这一手流言放的,好处无尽,现下到了被反击的时候了,一下了朝,众人便跟着她回府继续议事,柏冉吭叱吭哧地再与人商讨,继而分配任务。依旧是祭出流言蜚语,令人去散播,前两日的言论都是连大司马放出来的,原因是嫉妒陌氏得了后位,受皇帝看重,他亦想投诚,奈何与王牵扯太深,便以此法表明决心。她将连先隆挂出来,还顺手坑了陌氏一把。让你投诚,让你作叛徒,让你与我家争先,我坑你都是顺手的。

在百姓耳中听来,这还挺有道理的,流言蜚语就这点好处,无需证据,只要可以自圆其说便可。这下等赵王反应过来要拿她做流言主角都来不及了,她已都摘的干净。柏冉又令人以连先隆为中心,查他周边人的违法事迹,依旧是以新事件掩盖旧事件的法子。

方法不论新旧,只要奏效便可,众人见柏冉有条不紊,也都放下心来,柏冉笑道:“还怕他不成?一个人的气数与他的肚量,是一样的。”

众人皆笑,辞去。

京师百姓近日看了场大戏,他们见了赵王车驾依旧惶恐的避走,却也有稍微有些见识的,同情赵王先遭陌氏见弃,再受连氏插刀。柏氏隐得深,做完坏事,销毁证据就赶紧跑走,还真没人挖的出来。不是谁都如赵王,对敌人暗箭很敏感的,比如陌毅,就很怀疑后一个谣言是不是连先隆散的,以此断尾求生,使赵王出于劣势,达成洗白的目的。

柏冉愉快的跑去找襄城,结果襄城不在,出京去了。她还想求赞扬求崇拜呢,人不在,大受打击,也没问殿下去哪了,撸撸袖子,回去加入到找连先隆小辫子的队伍里,就一个下午,也没寻旁的不是,但从卷宗中找了个被连先隆小舅子侵占田产的,看看判决,当初判的是归还田产,伤人奴仆坐罚百金。一般权贵,既敢侵占人家田产,怎会轻易罢休,柏冉令人去寻那苦主,看看境况如何,余下的事便顺理成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