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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纪事(91)

泥人还有三分血性呢,呆货也是有尊严的,也是懂得反抗的,你不让我在宫里,我偏就不走。顾朗一句话没说,拂袖而去。

柏冉立即向长恩使了个眼色,长恩忙令身旁的小内宦跟了上去。

“陛下等了驸马许久,这却不是假的,驸马快进去吧。”先帝晏驾,长恩仍旧留在昭阳宫侍奉,他做事沉稳,很有方寸,品阶升了升,已是司马伦近身内侍。柏冉给他三分敬重:“适才,劳你相助了。”

长恩笑:“举手之劳。”

二人相视而笑,柏冉回头望了眼顾朗离去的方向,方理了理衣物,入了殿去。

有事要密奏这话,自是唬顾朗的,顾朗信了没有另说,至少人是支走了。

司马伦一见柏冉就站了起来,没等她行礼,便跳下来,拉住她衣袖,抬着脑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点点头,神色间便露出了些满意来:“卿这几日,过得可好?”

柏冉暗暗翻了个白眼,皇帝越来越有皇帝的样子,也有皇帝的思维了。幸而顾子见是她亲选的,是个极谨守礼法之人,她不怕他将皇帝教歪了。

“臣谢先帝好女。”婚事是先帝定下的,这会儿已是没机会当面谢恩了,柏冉面对人家儿子说了句谢。

就是对阿姐很喜欢了?司马伦弯起嘴角,笑得适意:“那便好,我与母后都挂念着阿姐,今日就不走了,留了午饭,让母后与阿姐多处一会儿,以后,你们也常来。”

“但凭陛下安排。”

司马伦坐回到坐榻上,又令柏冉也坐,拿出了书上不明白的地方来请教。明明已给他请了先生了,放着先生不问,还留到她来,柏冉对兼职帝师也习惯了,当下便与他分说起来。

“顾先生授课是好,可我听着,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司马伦似有抱怨,“先生为人有些傲骨,学问却太温和了。”

柏冉会意,顾子见极重礼法,为人端方,这般要教出一个仁君是不难,但这位皇帝自小便因赵王的缘故尝到了正道沧桑,性子里不免就有些激进,顾先生的授课方式,就有些不对他的胃口了。

“顾先生是有德行有学问的人,陛下怎么能说先生太温和呢?”柏冉道,“先生是您亲自请来的,若让先生知道您这般评论,恐寒人心,对陛下名声也不好。”

司马伦也没想换先生,不过抱怨一句,他叹了口气,孩子气尽显:“也就与宰相言了。”

近午,司马伦与柏冉去顾太后那用饭。走过一道回廊,却见那假山边上,顾朗与襄城相对而立,正说得高兴。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了。呆货也懂得使心眼了?柏冉眉头拧了起来。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襄城眉眼带笑,还连连点头,顾朗俊秀的面庞也含着暖暖的笑意,望向襄城的眼神,格外柔和。

也不知他们在那站了多久了,柏冉心底的不悦越发明显,她忽然就不想潜移默化了,她想尽快地用真实的自己将襄城留在身边,而非现在,一切似乎都充满了不确定。

司马伦见了姐姐,喜动颜色,出声喊道:“阿姐。”

襄城与顾朗一齐朝这边望过来,二人动作一致,仿佛一种特别的默契,令柏冉酸得要命,表兄表妹啊,宝玉和黛玉也是表兄表妹呢。她牙都要酸倒了,还得含蓄地对走近了的襄城称了声:“殿下。”称呼虽是中规中矩,语气却很亲昵。

襄城面上的笑意,自眼中渐浓,一直扩到了嘴角,温柔地望了她一眼,道:“怎么才来?再迟点母后就令人去请了。”

“与柏相说得兴起。”司马伦笑吟吟道。

襄城便走到了柏冉的身旁,顾朗见此,自成一列,他也要去蹭饭。

自宫里出来,柏冉做微醺状,赖进了襄城车里歪着。襄城见此,便令人取了壶热茶来,路上斟与她喝。

柏冉饮了茶,趁襄城来接杯子将她的手握紧了不放,襄城面颊一红,轻轻唤了声:“阿冉?”

“唔?”柏冉睁着她纯净的大眼睛,看向襄城。

襄城笑了笑,拿了大迎枕来垫到柏冉的身后,让她躺得舒服些,柏冉得寸进尺,顺着迎枕滚到襄城的膝上,还顺手环住了那纤软的腰肢。

“诶!”襄城身子一缩,面上满是窘迫,想推不舍,就让她这么抱着,总也不好意思。柏冉闷声笑了起来:“要不,你躺我身上?”

“算了。”她那么大方,襄城也不扭捏了,虽然依旧有些不习惯,侧了侧身,避开一丝丝,也由她去了。

柏冉便安心地合起眼,脑海中却清晰地出现了襄城与顾朗站在一起的场景。他们俊男美女,瞧上去是养眼的,但事实上,一!点!也!不!般!配!!顾朗也就长得有那么点上相了,就算如此,也还没她好看呢,何况除了生得还成,他还有什么?小时候还把襄城弄丢过呢。不靠谱,一点也不靠谱,她就不一样了,她帮过襄城良多,襄城亦回赠不少,襄城与她才是真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