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记(32)+番外
“好。”薛言弯眸应下，“那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送你回去。”
“你现在去哪里？”看他要起身，她连忙问了一句。
“送你去休息，我就在隔壁房间，有什么事叫我就可以。”
还要走？夏离拧起眉来，干脆大咧咧的往他身上一扑，薛言没有防备，整个人直接就被她扑进了沙发里。
“不准胡闹。”他避开了她的伤处，稳稳地接住她，还不忘皱着眉提醒道，“你的脚腕上还有伤。”
夏离没搭理他的话，抬了抬下巴：“现在要么你留下来，要么我跟着你过去。”
薛言陡然笑开，狭长的眼尾微微弯起，声音里带了纵容：“小姑娘，这可不像平时的你，矜持呢？”
去他见了鬼的矜持，她站在就是想粘着他，时时刻刻的，毫不矜持的，粘着他！
“在我回江州之前，你的时间属于我。”她不依不饶的抱着他的脖子，声音闷闷的道。
薛言没有回答她，反而忽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离离。”
“嗯？”
他犹豫了一下，似是下定了决心，看着她问道：“如果我不能再回到之前的那种平静生活，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夏离敏锐的察觉出了他的不安。
“如果不愿意，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她反问道。
不远万里的追来这里，难道她是想和他在异国完玩地主吗？
薛言的眼睛亮了一下。
“我如果害怕的话，早在你推我离开的时候就放弃了。”她捧着他的脸，直直的看进他的眼底，“我说过了，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薛言，不关乎其他。”
“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些。”
“那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心安的答案？”
“嗯，我会回去的，你乖乖在江州等我好不好？”
“你保证？”
“我保证。”
“好。”
第25章 Chapter 25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清风拂过柳枝，白露沾湿草木，晨阳初起上高林，远山的轮廓在江面泛起的淡淡雾气中若隐若现，几朵漫不经心的云随风四处游荡着，天地正处于日色将开未开之间。
今年的霜降节气正好和镇大的百年校庆日赶在了同一天，前几日，夏离来了镇州出差，忙完手头的工作后还余出了一天的时间，索性回了母校去看看。
镇大远离喧闹的城区，建在了城西的一座栽满了枫树的景区山上，每年到深秋的这个时候，校内外的枫林开的如火，远远看去漫山红遍，层林尽染。
与周围几所大学仿欧式教学楼不同，镇大的建筑风格古朴典雅，承袭了民国的历史，校园内古木参天，蔚然深秀，绿幽幽的爬山虎爬满图书馆的校墙。
许是因为正是周末的缘故，校园里成群结队的人很多，到处可见戴了镇大校徽的学生在热情的帮来参观的人指着路。
午后的阳光灿烂而不炽热，夏离抬头看了看西斜的日光，也没什么目的地，只是信马由缰的逛着。
这个时间正是热闹的时候，夏离礼貌的婉拒了几名前来领路的小学弟之后，索性拐入了另一条人烟稀少的小道上。
之前上大学的时候，她和青青卫然没少在这条小路上晃悠，只是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了，回想起之前的校园时光，夏离不免有几分怅然若失。
一阵微风轻起，卷起地上的层层枫叶，一片落叶忽然慢悠悠的飘到她的眼前，夏离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接住了它。
传说在枫叶落地之前接住它的人会得到一份幸运，夏离出神的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又叹着气抚上心口，在心里不免有几分抱怨，薛言那个大猪蹄子怎么还不回来，夏天都结束了。
她忽然有点想念他了。
手机忽然叮的一声震动，提示有消息发了进来。
夏离回过神来，低头去看屏幕，上面显示的发件人是再熟悉的名字，而短信上也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回头。”
她愣了一下，蓦然转过身去，正撞进一双深海般的眼睛里，大道两旁红枫参天，金色的日光透过层层叶子，在他漂亮的眉眼间打下细碎的光影。
薛言就站在离她十几步远的枫树下，眯着眼温温柔柔的笑。
夏离手中抓着的叶子倏然从指缝间掉落下来，她就这样定定的看着他，然后笑了起来，原来他就是她心甘情愿跳下去的深渊。
——
诚实的来讲，其实中国的大学模样都差不多，无非是大一点与小一点，新一点与旧一点的区别，说到这儿，夏离就不能理解薛言的热情是从何而来的了，他难得有兴趣的将镇大的大半个校园都逛了一圈。
按理来说，他国内外的学校都待过不短的时间，况且，他还在江大讲课，学校自然是见得多了，也不知今日怎么来了兴致。
“薛言，你这样会让我以为，你没有见过大学的校园。”夏离道。
“是我表现的太热情了吗？”他笑眯眯的揉着她的头，说道，“我只是觉得看一看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很有意思。”
这是她曾经生活了四年的地方，只这样想，便觉得这个陌生的学校骤然亲近起来。
“诶？这样吗？那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她神秘兮兮的眨了眨眼。
“好。”他笑着应。
夏离带他来到了话剧社的门前，停住了脚步，“这是我上大学的时候经常来的地方，可惜青青欣赏不了，来了几次便不肯陪我再来了。”
话剧社里的人并不多，台上正在排练着一部话剧，夏离找了一个清静的角落，和他一起坐了下来。
“我上大学时看的第一部话剧就是这个。”她指了指立在台前的那张巨幅海报，“没想到今天会这么巧，刚好碰上。”
薛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红色背景的海报上，只简简单单的画了一头白色的犀牛，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我们看完这场话剧吧？”她小声问他。
“好。”薛言笑了笑，点头。
灯光倏然一暗，场内顿时静了下来，音乐声响起，夏离将视线放回舞台之上。
“我爱你，我真心的爱你，我疯狂的爱你，我向你献媚，我向你许诺，我海誓山盟，我能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怎么才能让你明白，我是如何爱你。”
身着红裙的女演员声情并茂。
“他有着小动物一般的眼神，他的温柔也是小野兽一般的，温柔违反了他的一直，从他的眼睛里泄露出来。他自己仿佛也意识到了，为此羞愧似地故意表现得粗鲁无礼，就像小野兽朝天空龇出它还很稚嫩的利齿，做出不可侵犯的样子。”
“可我要是不爱他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如果没有那么多的感动，那么多的痛苦，在狂喜和绝望的两极来来回回，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忘掉她，忘掉她就可以不必再忍受，忘掉她就可以不必再痛苦，忘掉是一般人能做的唯一的事，可我决定不忘掉她。”
薛言沉默着看向表演着的两人，表情认真而专注。
夏离小幅度的转头去看他，从她的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下颌弧度稍显锋锐，连带着眼尾透出的余光都染了几分凉薄，看上去无端的多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
薛言认真的时候是不笑，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瞳孔深处映出淡淡的漠然，似乎此时外界发生的一切皆与他无关。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投过来的视线，他的睫毛动了动，没有回头看她，只是悄悄伸出手来，指尖在她的掌心轻轻一点，然后又将她的小手紧紧的握了起来。
从话剧社出来的时候，已是月上柳梢头，昏黄的路灯斜斜的拉长了行人的身影，枫叶铺满的林间大道上，脚踩上去落叶沙沙作响。远处的湖边吹来阵阵晚风，皎皎月色在湖面上氤氲化开成一滩柔软的水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