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坚强的炮灰在古代教书(103)

作者: 凤阿凤 阅读记录

“但是我不会说, 如今做决策的并非我们在座之人, 而是外边打仗的,我一会儿就告诉他们去。”

青衣男子冷哼道:“刺史就在此处,你找那群武官有什么用?”

许珍愣了愣:“刺史?”

正中间的地方一名中年男子咳了两声, 捋须看许珍,眼中打探意味不言而喻。

这人便是刺史。

许珍见过他, 他也见过许珍,不久之前,他们还在隔壁的棋馆中, 和国公一起畅谈兵法。

当时刺史和国公知道平凉新来了个被贬官的,但万万没想到,原来那个侃侃而谈兵法的,和被贬官的竟是同一人!

刺史想到那日事情,略微有些心虚。

因为当时的许珍,其实已经点出了如今龙门惨状。当时许珍说,平凉是最该保的地方,但若是久攻不下,周边城池很快便会遭受牵连。用兵法不过能缓解一瞬,并非长久之计。

破解方法,便是将兵力集中在平凉,随时等待调动。

那日下棋结束,国公考虑甚多,觉得粮草分布不均,又容易一次性遭受打击,因此最后并未调动兵力集中在平凉,依旧保持各地平均。

导致现在,龙门受难却无法及时受到援助。

刺史当然不敢将这话说出来。

他只能期待许珍再给个好主意,缓解这次战事。

在座不少文人都是认得刺史的,他们见一向暴脾气的刺史没说话,不敢置信,对许珍看法略微改变。

有人问许珍:“藏粮地点在哪?刺史在这,你直说吧!”

许珍压根不知道在哪藏粮,也不敢乱说,怕被卧底识破,她反问在座众人:“如果不按我说的做,你们打算怎么做?”

其中一人朗声说:“等待武官打败胡兵。”

许珍问:“外边战况激烈,若是打不赢呢?”

那人道:“那我等文士,便和龙门共存亡。”

他说的铁骨铮铮,许珍批判:“这是傲气,不是傲骨。”

那人顿时气得说不出话。

许珍又问其他人,没人理她。

寒风中发出一阵阵矛盾交接的沉重撞击声,滚烫鲜血融入雪海中,顺着逐渐融化的冰块朝城内流淌。

许珍有些等不及了,站起来迫切说道:“还是烧粮吧!!这就去烧粮!!我去城门寻找将领,胡兵饿死就饿死!!反正我们也不能活了!”

这番话立马惹急了部分人。

“等等!!不能这么干!”先前高谈阔论的青衣男子站起来,皱眉怒声道,“我刚刚便说了,天下大乱,是因为人不兼爱,儒宣传仁爱,仁爱算什么!就是因为仁爱,才会导致人分亲疏贵贱!!唯有废除儒术,人相兼爱,胡汉战争才能停下。眼前的小战争算什么,我着眼的,是更加久远的事情!”

许珍骂道:“你怎么不考虑眼前的!长安人都在痛恨胡人,你怎么还想着胡人死活?”

青衣男子也愤怒:“舍我事小,天下为重,天下不会因为这一次小事而改变!这次战情不管结局如何,打仗是武官干的事情,我们需要做的,便是相处一劳永逸方法。”

而他说的方法,就是赢下这次的战争,随后追求爱与和平,努力去和胡人谈判讲和。

许珍暗想,好不容易遇到个主张正确的,可是怎么分不清时间地点。

好在她这次目的也并非真的是烧粮,不过是哄骗卧底罢了。

她正要说两句。

众文人已经鼓掌喝彩:“赵郎说得对。”

这群文人有浑水摸鱼的,或许也有真材实料的,许珍无法分辨。

厮杀声愈发惨烈,有血肉割裂的声音响起,乱箭穿云而过,叫声穿透窗户。

大雪刮进来,吹得窗户哐哐作响,像是不甘的怒吼。

外面,黑压压的胡兵几乎已经要怼到城门上,血腥浓郁的令人呕吐。

楼内,许珍忍下心中焦灼,不敢太过暴露自己真实目的,战火纷扰,她坐在位子上讨了杯水喝下肚,冷静不少。

她现在该做的,是让卧底赶紧去通风报信,从而实现她下一步目标。

周围文人已经开始谈论如何讲和。

冷风瑟瑟,有人沉默,有人愤慨,有人热血激昂。

许珍努力克制自己其他想法,斟酌语句,与青衣男子辩论道:“先前你说的,不算正确。”

青衣男子在和其他人谈论,听许珍这么说,周围安静,青衣男子冷笑问:“哪里不对?”

许珍说:“爱分亲疏,并没有错。兼爱有别,我认了,兼爱无别,不可能。当你摔在地上的时候,你身边的人可能会扶你起来,离你远的怎么帮你?这就是亲疏,有人打你,你会疼,有人打我,你肯定就不疼,这也是亲疏。”

青衣男子快速回答:“天下乱,就是因为你这种思想的存在!只要墨学能够消除这种思想,世上再无战争。”

许珍问:“按你的话说,那便是汉人兼爱,胡人依旧如此,我们汉人便包容他们全部野蛮行为,割地、和亲、送银,极尽所能的讨好他们?”

青衣男子怒道:“这怎么能一样?傲骨不能丢!难道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不止是青衣男子,还有儒生、道家子弟,站出来解释,说民权,说人权,说君子气节。

气氛又往“保护无辜胡人”的方向推了好几下,其中自然有那个卧底不少功劳。

许珍内心吐老血,心想这次的副本也太特么地狱级别了。

她挨个反驳,儒道尚且还好。

儒家重礼,胡人无礼,只要说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就能忽悠,道家注重顺势而为,倒也不怎么干预。

最麻烦的就是墨家。

许珍只能讲故事。

说的是当年公输班帮楚国造云梯攻打宋国,墨子前去说理,想要公输班借钱给自己买|凶杀人。公输班不乐意。墨子便将问题上升到攻打国家的高度,说攻打无罪之国不算仁慈,不杀个别人而杀很多人,不算是明白事理。

“若是有罪,就杀那群有罪的个别人,如今胡人不正是那群有罪的个别人吗!”许珍说。

那青衣男子无法辩驳,依旧挣扎着想说话。

许珍等不及,起身打断,抬高声音说道:“我从未瞧不起各位的学说,只是刀有两面,现在危难关头,你们不该再用刀背,是时候亮出刀锋了!”

刺史看她,也站起身来,眼神晃动,有话想说,却又闭紧嘴。他内心隐隐浮过一个词——“虚张声势”。

是否真是如此,他不敢确定。

因为他不相信,会有人,在这种危难时刻,还虚张声势。

若真有,那是疯子!是疯了的赌徒!

而且这是在赌什么?

赌胡人首领的心性?赌人心?

太疯狂了!

刺史不敢再想,他希望自己只是想多了。

许珍话说太用力,声音略哑,她告别在座文人说道:“诸位,我去烧粮草,不管什么兼爱了!”

说完这句,她起身离开,却没有直接走出大门,而是快步下楼躲入拐角,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往外边看。

稍过片刻,蹬蹬蹬,灰尘飞扬,有人快步下来,正是那个碰翻被子的胡人卧底。

应该是去通风报信的。

许珍暗想,这场战事有救了,老天是眷顾自己的。

她松了口气,朝着城门口走去。

雪盖得更厚,无法快步奔跑。

天地广阔,她于官道边缘站立,渺小的如同雪中一粒黑石。身边是瘫倒的成群尸海,正对城门的前方,是泱泱大军,分不清敌我。

寒风吹得她衣袍翻滚,嘴唇干裂泛白。

许珍赶时间,走去马厩,放出自己骑来的马,骏马旁边,先前跟着许珍一块来的女学生怀中抱着个小姑娘,正蜷缩着躲在角落里。

这是在害怕?

许珍不解这群热爱打仗的学生为何会害怕,她出于师生情询问道:“同学,你抱着的是你阿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