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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抄(74)

他根本没醒,刚才那句,是他的梦话也是心病。

睡下之后,他抓着那绪的手便没那么牢了,只闲闲握住,但那绪却没有挣脱。

如果没有记错,自得到第六本书后,莫涯已经整整五天没睡了。

因为灼情咒,那绪能感觉到他心火一样的煎熬。

一刻也不能等待,如若不能回去,那就水淹了火烧了破碎成灰,他和这世界他妈的同归于尽。

这愿望是这般强烈,强烈到他那绪……,在他心里不过是一颗草芥。

“佛祖会成全你,我……也会成全你。”

在莫涯身边没有站立太久,那绪只让心酸了那么微微一刻,便抽出了手,弯腰,替莫涯盖上了寺里那床破被。

鸡叫天明,莫涯还在梦里磨牙。

窗外山岚青黛,连绵无绝。自云里探头的光,洒洒洋洋,勾勒出远山的轮廓。

案头灯花乱晃,终于恹恹熄灭。

窗前有人腰间玉佩玎珰,头枕窗棂,嘴叼了一根抽芽的嫩柳,冲着那绪在笑:“早啊,那绪。”

那绪见怪不怪,“早啊,白泽。”

白泽瞥过案桌上的经书,笑意又深:“只差一本了。”背对春色,他那双眼也含一痕青翠。

那绪颔首,道了声是。

“第七本在哪里,可有方向?”

“被狗撕碎了,吃了。”

白泽呼吸一窒,他来来回回自杀了这么多次,居然没看到这个结果。

那绪了然而笑:“你果然很紧张第九重门。为什么?”

“因为,”白泽苦笑,“能开了这第九重门,是青鸾遗愿;也能给我死的希望。”

“第七本虽然已经毁了,但贫僧记得内容。”沉了良久,那绪缓缓道,语气不轻不重。

“很好,待你探知第九重门位置后,我便告诉你钥匙在哪里。”

那绪顿了顿,点头道:“一言为定。”

称了心的白泽笑得很欢,正得意忘形,不禁咳嗽,咳到后头还以袖掩口。

那绪拢眉:“怎么?”

“没事,我刚嗑了点毒药。”白泽挥手,不以为然。

“我看看。”

白泽趁势搭牢那绪的手,略略探身,带血渍的口在那绪耳边低语:“其实,钥匙就是你的心。”

喷在耳畔的话语如此温热。

“我的心?”

“没错你的心,如果我打诳语,罚我和天地同寿。”白泽咳嗽得益发厉害,语气却甚是热烈:“成全他,需要你心一颗,而且必须心甘情愿,和尚,你可想清楚了。”

白泽走后,那绪如泥塑般呆坐了很久,紧接便开始称自己胸闷,推莫涯出去,在床上卧了一天一夜。

这一天一夜莫涯披星戴月,熬得眼珠子血红,到了早上,终于寻到个借口,又给那绪打了热水,说是给他洗脸。

“你会不会舍不得我走,所以不肯再看经书了?”莫涯进门,挤了热乎乎一方帕子递给那绪。

那绪没有回答。其实谁都知道,答案不重要。

“前面六本我已经看完了,错字也挑了出来。”那绪起身,接过那帕子擦脸,擦得很慢很慢。

“那第七本呢,第七本不是本来就在你身上。”

“那本丢了,第一次跟你出去,我便丢了,被狗抢去撕了个粉碎。”

这一句之后,那绪感觉到莫涯的心骤然一缩,似乎每个毛孔里都抽出了一条战栗的血丝。

不忍心他再受多一刻煎熬,那绪连忙接口:“那本心经我抄过许多许多遍,里面每一个字我都记得,所以没关系。”

“哈!”

“谨慎一些,我还是应该将这本默出来好些,但寺里缺纸……”

言犹未尽,那厢莫涯已经开始宽衣解带。

然后那绪就听见他道,混不在意,“来,默在我身上。”

笔过墨留,点点旖旎。

钻进屋的风,也慢慢凝住不动。

春光独到。

笔点点落落,墨痕深深浅浅。

很妙字体,抑扬顿挫。

默写奋战到最后,一对攻受气喘吁吁,只剩下说话的气力。

第七册心经全然裸呈。

那绪沉下心,将那最后四个字在莫涯背上轻轻圈了出来。

“齐了,开门咒语是一句诗,总共二十八个字。”他道,最后落下了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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