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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叠纪(15)

苏远向着身后瞟一眼,忍无可忍道:“哼,我以前只知道女人爱嚼舌根,没想到有些男人的舌头比娘们儿还长。没事还喜欢关心别人的屁|眼,果然嫉妒心让想象力特别丰富,该不会是自己的前面太空虚,尽想着拿后面找点乐子吧,可惜啊,有人想给没人想要。”

他这一番话的无耻程度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上那种尖锐的刻薄语气,直把说话的人堵得哑口无言。说不过就要动手,眼看王决一拳头就要上来,苏远侧身避过的同时牢牢抓住他的手腕:“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么,又想跟我打,信不信我再把你的床给拆了!”

话刚说完,忽然见王决收回攻势,狞笑着看向他身后。苏远心里咯噔一声,回身果然看见三白眼拎着管教棒等着他:“进了几次内审室还这么拽,你是不长记性呢还是就爱被人虐打?”

苏远被他眼里的兴奋瞅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如果可以他绝对不想再落到三白眼手里,努力压下那一点怯意,他直视三白眼说:“是他们先动手的。”

三白眼不听他解释,看都不看真正的闹事者一眼,一棍子就往苏远肚子上挥去,苏远皱眉,正要结结实实挨上这一棍,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那人的一句话:“不要傻不愣登地挨打,能让就让……”

电光火石的一瞬,他的身体做出了闪避,没有完全闪开击打,但棍棒的力道被让掉了许多,只堪堪擦过身体。三白眼感觉到手感上的违和,还未细想就听苏远闷哼了一声,一手捂着挨打的部位状似忍痛。

打了这人这么多次,三白眼还真没见过他这样示弱,不由得心情舒畅,原本还想再打几下的棍子在手里掂了掂就算了:“知道疼就好,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

待他走远,苏远放下捂着肚子的手,冷笑一声,这次连个淤青都没有,疼个毛。不理会旁人不解恨的目光,他往自己的牢房走去,不由又想起刚才在自己脑海里闪过的那句话,有些恍然:

他是想让我懂得示弱懂得忍让么,他究竟是关心我呢,还是有什么别的用意?我是他的阶下囚,而且是个一无所知一无所有的阶下囚,他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

意识到自己在想的内容,苏远差点喷笑出来。

郁辰这样的人才不会有多余的善意,他对谁好,必然要得到加倍的回报。

疯了疯了,苏远觉得自己大概是被打得脑残了,不是一心只想锈死在这座牢狱里么,还管那么多干什么。郁辰那样的危险分子,斗不过,难道还躲不过么。

*******

苏远今天的任务指标,是给两百个布老虎贴上胡须。

对着面前两大盘的塑料银丝,还有脚边堆成山的布老虎,他颤抖着开始学习怎么上胶,怎么粘贴。

说实在的,这对他来说太难了,从小,他的动手能力就是全班倒数,他的折纸从来没有成型过,剪刀从来剪不出直线,胶水无数次地把自己的手指黏住,最不靠谱的一次是,高中时被老师誉为物理奇才的他,在做一个滑轮试验的时候把铁质滑轮不偏不移地撞在了老师的脑门上。

那时候苏欣是他的幕后支撑,她帮他折出小青蛙,她帮他剪出七巧板,她帮他糊出小灯笼,她帮他……垫出了物理老师的医药费。

但是今天,他的姐姐不会再来帮他,他必须自己完成任务,否则就要加班,没有饭吃,没有觉睡。

不经意地摸了摸心口的玉佛,苏远振作起来,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学会了怎样不把胶水沾到手上,然后愣愣地看着剩下的一百八十一只没有胡须的布老虎,欲哭无泪。

不出所料,到了下工时间,他只完成了规定任务的四分之一。管教检视到他这里的时候,用震惊的同情的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一棍子打在他的背上,骂道:“你是猪吗!猪都比你快!八个小时只贴了五十只,搞什么啊!给老子接着做!做不好就等着季度清扫的时候去死吧!”

……

刚开始还有几个跟他一起加班的囚犯,后来整个监工厅只剩下他和一个看电视的管教。管教不时地向他瞥来不满的视线,就他一个蠢货,害他也要陪着加班。

苏远竭尽所能地给布老虎贴着胡须,甚至无暇顾及背后和手臂上被打出来的瘀伤。还剩下八十来只……苏远仿佛看见了曙光。

周凡带着几个弟兄出了苦力的工地,路过监工厅的时候,看见里面只坐了一个青年,正专注地掐着一只布老虎的脖子。

他身后的孙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了然道:“大哥,那家伙叫苏远,就是上次被三白眼拿鞭子抽的新人,听说犟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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