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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离骚(69)+番外


方晋苦笑道:“师父要是知道我收了个王爷做徒弟,肯定要把我的皮给扒了。不过……这个徒弟我还是要收的。”接过茶盏,他饮了一口,“那么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烛山门下的弟子了。”
“多谢方先生。”
“王爷,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请说。”
“听闻你发了招勇榜,如今正是求才若渴的时候,可你只因为慕权兄病了就闭门谢客,我瞧慕权兄的病症也不是很重,你不觉得这样有些小题大作了吗。我有疑虑,若是今后遇上需要你取舍的大事,你最优先考虑的还会是他吗?”
“是。”
“即使我向你谏言放弃他吗?”
“是。”
“王爷,你答应过我,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那是说公事,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私事,轮不到外人来插手。”
“……”方晋皱眉,“王爷,我对这个答案不满意。欲为君者,不可被私情所绊。”
“我知道。”周棠说,“我知道这是错误的答案,但是对我而言,这世上没有比他更重要的事了,一件也没有。”
方晋不由叹息。世上总没有完人,洛平不是,越王不是,他自己亦不是。
落花铺满了那只药碗的碗底,浸着残留的药液,苦涩又柔软。
这便是后来的一代名臣与承宣帝之间的首次会面,史书中记载为“亭中对”。当然,流传于世的版本与当时真正的内容完全不同,但有一点算是说对了。
洛丞相和方太尉之间的嫌隙就是从这次的对答开始埋下了根源。
两人政见相悖,时常对薄于朝堂,而宣帝从不劝阻,也从不偏袒任何一方。
他们争执了那么多年,争出了大承的太平盛世,直到那一年的大雪之后。
那时的满朝文武看见方太尉手执酒盏,在真央殿前敬雪三杯。
他说,他这一生最痛快的事,便是在城郊的一家酒肆中赊了老板那么多酒钱。
这一赊,就赊了大半辈子。
有友如斯,此生足矣。
————
越王以师礼相待,方晋落宿了王府。
是夜,洛平披衣来到方晋房前,叩响房门。
方晋开门相迎:“本以为你明日才会来找我,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吗?”
洛平苦笑:“药里加了凝神的草药,白天睡多了,这会儿反而睡不着。见你房里也还亮着灯,就想找你聊聊。”
“好是好,不过你不担心你家小棠又来搅局吗?看得出来,他很不待见我们俩叙旧。”
“那孩子跟我赌气呢,早早就睡了,没事的。”
方晋不动声色地瞟了眼窗下:早早睡了?那外面那个听墙角的是谁?他心中暗叹,这个越王还真是一分一秒也不放松对他家小夫子的看护,不,这已经不止是看护了吧……
“你肯留下,看来小棠的答案已经说服你了。”洛平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的,你教出的学生,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还是头一回被人剥削得这么惨,就差没签卖身契了。”
“哪有那么夸张,再怎么说他也还是个孩子,很多事情他的看法还不成熟,你多让着他一点,以后再慢慢矫正。”
“……”方晋一时无语。
他觉得,洛平可以说是最了解周棠的人,也可以说是最不了解他的人了。离得太近,反而看不到他的全貌——
那个越王,哪里还有孩子的模样?分明已经是个乖张狡猾的小狐狸了!
洛平拢了拢衣裳:“仲离,既然你来了,我心里的担子也可以卸掉不少,今后清剿山匪的事宜就全权交给你了,我相信小棠会认真听取你的谏言的。”
“那你呢?”
“我么……”洛平唇角漾起一个莫测的笑意,“我就专心清剿越州的官场吧。小棠要在这片土地上培植自己的第一批势力,我要让他可以大胆施为,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越州大小官员五百余人,你要凭一己之力摆平吗?”
“有何不可?”洛平挑眉,“除却几个党派之首,剩下的都是乌合之众,不出三年,我便可让他们俯首称臣,到时小棠军权在握,起兵剿匪也可无所顾忌了。”
此时他眸中光华流转,那样的自负与凛然,让方晋都为之眩目。
“我也可以在一年内清剿山匪,那么按照洛兄的说法,最多四年,越王便可载誉而归了。到时奏禀圣上回京领赏,风光无限,也可以借机在京中安插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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