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口气说完二十年前的故事，才大喘了口气，在兽皮旁的矮几上摘了颗葡萄吃起来。
胡铁花道：“这事与石观音有何关系?”
楚留香道：“此事与天枫十四郎有关?”
南宫灵笑了笑，道：“家母也不是一开始就叫石观音的。”
姬冰雁道：“莫非石观音就是这李琦姑娘?”
南宫灵点了点头。
胡铁花张大了嘴，喃喃道：“原来石观音还嫁过人……”
楚留香被他逗笑了，道：“石观音也不是一开始就变成这样的。”
他的目光温暖起来，笑道：“若是人人都像你一般可爱，这个世界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另人遗憾的事情了。”
姬冰雁道：“接下来呢?”
胡铁花也道：“不错，接下来又如何了?”
南宫灵擦了擦手，道：“母亲许是有些奇遇，武功大增，渡海回到中土之后自然是灭了华山剑派一脉。”
楚留香叹道：“听闻昔日华山七剑中余下的四剑纷纷惨死，原来是这般缘故。”
南宫灵漠然道：“江湖恩怨从来如此，报恩复仇的也永远不会少，因果循环罢了。家父是个多情种子，久候母亲不至，思念妻子，带着我和哥哥远渡重洋而来，只可惜找了一年也没有找到娘的踪迹。”
他的神情悠远，道：“想来，那时候母亲已经改名换姓，开始经营自己的势力了。”
胡铁花不忿道：“这女人如此狠心!自己的骨肉，竟然也忍心不瞧一眼。”
南宫灵眼神空洞，继续道：“家父终于绝望，心灰意冷，无意再活下去，他有一身传自伊贺谷的高强武功，便去挑战当时的成名英雄，故意死在决斗之中，恳求对方收留他的遗孤……他死在了任慈手里。”
这一段既哀艳又悲壮的故事，自一个当事人的遗孤口中说出来，更充满了一种窒息的沉痛与神秘。
帐篷里静寂了片刻，接着就响起水沸的声音。
姬冰雁起身出去，端着只碗带着一股中药的浓郁味道回来。
药还是滚烫的，放在一边凉着，整个帐篷里都弥漫着苦涩的味道，南宫灵眨了眨眼，道：“当时我还在襁褓之中，又得任慈从小抚养，视我如亲子，无人谈起，本也不会记得这成年往事……”
楚留香动容道：“不错，任慈既然将你视为己出，你就是丐帮的下一任帮主，所以石观音一定会认回你。”
他们对视一眼，都默契地没有说出秋灵素之事。那个容颜被毁灵魂却得以美丽广博的女人，现在想必和任慈在另一个世界重逢了吧。
姬冰雁直直瞧着他，道：“想必任老帮主的死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南宫灵不言不语，显是默认了。
胡铁花悚然失声道：“好狠毒、好心机的女人!”他又倒了杯酒，一口饮尽。
忽然帐篷外干咳一声，有人带着笑声道：“四位还没有睡麽?在下特来拜候。”来的竟是以“八八六十四手龙游剑”扬名江湖的“吴氏双侠”中之大侠“青天剑客”吴青天，也正是龟兹王席上的宾客之一。
他满脸陪笑，再三致歉，着意寒暄，楚留香三人正猜不透他的来意，南宫灵却端起碗坐在一边慢悠悠地喝药，这位剑法名家不出所料，是来给龟兹王的公主求亲的，而求亲的对象正是胡铁花。
瞧见楚留香发光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南宫灵暗暗好笑，等到吴青天答应让胡铁花考虑半个时辰先走了之后，便道：“这真是大大的喜事，英雄美人正是相配。”
胡铁花却忽然跳起来，道：“不行!”
楚留香怔了怔，道：“怎么不行?你难道不答应?”
胡铁花板着脸，瞪着眼道：“你想想，这个地方都是石观音指给我们的，这里面就算不是她的秘窟，也肯定跟她有莫大的关系，我要是做了驸马，岂不正是自投罗网?”
姬冰雁难得笑了笑，道：“你进这绿洲以来，总算是说了一句人话。”
楚留香笑道：“这你倒不必担心，我听到殿下那个金甲武士的言辞，似乎是石观音劫了龟兹王的极乐之星，他们不会是朋友。”
胡铁花道：“彭家五虎送的是龟兹王的镖?”
楚留香点了点头。
胡铁花正色道：“可依我看这儿一群人都很古怪，除了丁枫个个都很可疑。”
南宫灵默默扭过头去，很好，原随云果然是演技派。他正把药碗放回几上，却瞟见楚留香似笑非笑别有深意的眼神，一惊，难道中午那碗没喝完的药被他发现了?南宫灵心急电转，手又自然地转了个方向将碗凑在唇边，表情淡定地强迫自己灌下最后几口药渣，好苦%>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