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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微微起(67)+番外

言晏对父亲这一角色的领悟只有四岁的光景,又或者,近乎为零。

谢冰慧看出了言晏的顾虑,出主意要蒋文煜陪她一起去,言晏没同意,蒋伯过世后,蒋妈多少有些郁郁,还不得停地忙店里的生计,难得中秋的节日,言晏不想蒋文煜丢下母亲跑出城去。

蒋文煜听后缓缓道,“叫周是安陪你去。”

谢冰慧那厢没有说话,言晏亦没有说话,不过她不否认,心上没有萦绕过这个念头。

只是她这样时机下的不否认,到底让蒋文煜生出了嫌隙。

家里人只以为言晏因为那周是安撇开了蒋文煜,蒋文煜在他父亲过世前,与父母承认了是喜欢男人,可是蒋伯下葬那天,蒋妈拽着言晏的手怪言晏傻,这些年为什么伙着他骗大家,末了又说,言晏,阿煜是喜欢你的,你要是愿意和他在一起,他会回头的,会真心待你的。

父辈那一代很难与他们说通,感情与性别无干。

感情也与厮守无关,她始终是喜欢蒋文煜的,可是不是爱。

风高月正中,皎洁的银辉下,言晏站在自家的门楼里看蒋文煜要回去了,“……”,想说什么,晕黄头顶上的灯泡之下,蒋文煜湮淡一双眼睛,似乎也在等着。

“等我回来,一起喝一杯?”言晏朝他。

“……好。”

很多事情,需要点时间去平定将息。

*

言晏鲜少在周是安忙公务的时候给他去电话,哪怕知道他在吃饭消遣这样的非正式场合。

周是安得空给她来电话的时候,总会先问她在做什么?

忙工作,吃饭,看书,抑或,躺着。

他问,既然闲着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

言晏觉得会打扰到他。

周是安便生气了,要你这么识大体作甚?

言晏再一次怀疑人生,熬淘一句,可能她真得不会谈情说爱罢了。

她不认为那种蜜里调油的成天黏在一块才是感情。她喜欢周是安,便是从一开始就喜欢他自顾自那份气度,她不需要他为她迁就什么,他们可以各忙各的,言晏也会对他的归期有些期盼,然后如一般儿女情长那样,絮絮叨叨彼此的不如意,他能给个建设最好,不能、听她倾诉一番也是不错的,继而他们再去奔赴各自的事业生计。

言晏说,她自小便习惯了这样独立的生活。

周是安听后,许久不言,那天临睡前,周是安发了条短信给言晏:

我不喜欢你这个什么都放在心里的性子,可是想想,好像一开始上心的偏就这副拧巴的格调。

你说可气不可气。

此番,言晏头一回给出差在外的周是安打电话,心里却没十成十的把握。

毕竟他太忙了。

第一通电话没有打通,他私人号码语音提示正在通话中。

回头,是周是安打过来的。

“难为你一通电话,还没接得着!”周是安口吻里不无失意的意味。

“你后天会回来嘛,会不会很忙?”

“我可以理解为你想我了嘛?”

“……算是吧。”

“好好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那头那人很不满意的样子。

“是。”

“是什么?”

“想你了。”言晏乖乖顺着他。

“……言晏,”周是安那头突然一改调笑的声音,郑重与她抱歉,“……”

周是安恐怕节前回不来了,他那边出了点变故。

舒木槿先前去的捐赠、支教山区,前段时间山上暴雨天气,舒木槿染上了风寒,再就她胃上的沉疴犯了,此番市立医院有一个进山援助医疗队后他们支教师资部队一周去的,消化内镜科领队的程医生是之前周是安母亲的主治医生,周是安知道舒木槿自在舒行亦身边后就没吃过什么苦,医疗队进山之前,周是安有托程医生关照一下一位舒小姐。

就在半天前,援助医疗队撤回S城的路上,程若航打电话给周是安,尽表之意:舒小姐病人主诉原先有早期癌变得以控制,程若航出于专业建议,希望舒小姐回城做内镜进一步详细检查。

无奈舒小姐本人搪塞了回来。

舒木槿此番回国,未曾与舒行亦回去,周是安知道,多多少少有他的缘故,她一个人滞留在山里,沉疴又犯,周是安怕她真得耽误了治疗时间,

“言晏,她是铁了心避着我跟舒行亦,我联系不上她,可是生死之事,……”

“我明白。”言晏没由着他为难地说下去。

有时候愧疚也是一份感情,这一点,言晏深有体会。

“我打点好这里的事情,明天一早飞那边,再进山,一来一回,可能赶不上……,我尽量赶回来好嘛。”

“……”周是安虽说与言晏的这段日子里有甜言蜜语,会做小伏低,可是很少这般愧疚着跟她说话。

“言晏,对不起……”

言晏有点怕从他嘴里听这三个字,惊惊错错的,说不上来由,还是因为他从前的女友。

“没什么,换个位置想一下,如果现在蒋文煜有什么,我也可能暂时先抛下你。”言晏承认,这话她是有点成心要怄他了。

……

第56章 第十九章、陌上花开(

父亲那边是请言晏多来玩几天的,可是言晏思忖很久,只是答应过去那边宿一夜。

仲秋这天,言晏很早就醒了,看着顶上的素帐,听着巷里逐渐喧闹起的声响,一直熬到她手机里昨夜定好的起床闹铃,她爬起来洗漱穿衣。

谢礼宾一早驱车过来,给言晏带来点烟酒伴手礼,“你妈关照的,去那边,再怎么也还是别空手去,免得教你那个继母挑不是。”

言晏白小舅一眼。

“周是安没回得来?”谢礼宾问言晏。

“你都不知道他,我怎么知道?”

“又吵架啦?我说你俩长不了,肯定是天天趴那公子哥耳边嘚啵得,招人烦了?”

“……”言晏不想理会这人,一大早王八念经,“我去那边的事,你不要跟他讲!”

“嗯?”谢礼宾问为什么。

“没为什么,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们谁都插一脚,不行?”

谢礼宾看大清早的这丫头脾气就这么大,权以为和周是安那边闹矛盾了,也没多想,他也确实不能因为一点芝麻大点事就去找周是安质问什么,闹不好会弄巧成拙。

一切顺其自然罢。

言晏出发前,谢礼宾说把车给她开,老太太没允,说孩子本就开得少,这路又不熟,不安全。

那我找个人送你去吧,谢礼宾再建议。

言晏仰头看小舅,“你干嘛,今天很闲啊,儿子女儿老婆都不用顾了?”

谢礼宾拍拍言晏的头,眼里难得的水色,“行了,早去早回吧!”他拿手赶言晏,让她早点去赶车,今天过节,人肯定多。

事实上,就言晏去言洛笙那边,谢家姐弟俩吵了几句,谢礼宾怪长姐这么多年做什么决定都由着自己的意愿,都二十年未见了,你叫孩子只身一人去一个早已成熟稳定的家庭,她不能体会到什么父爱天伦的,只会更伤感。

谢礼宾怪姐姐,这些年,你管过言晏多少?

怪那个前姐夫,这些年这么多日子,他哪里去了?

孩子早过了你们要操心的年岁了,她该有自己独立的生活世界了,这个时候,你们打着要弥补的名幌子,要她去走这一遭,谢礼宾觉得很没必要,可是听到长姐说,言晏满口答应的。

谢礼宾一口未置完的气,啪地一声,漏得无影无踪。

骨血这东西,只要有口气在,它始终是热的。

*

县城汽车站,言晏从大巴上下来,出站,乱糟糟的行人里,滚着各色行李箱的轱辘音,还有些约莫能听得懂的乡音,有牙牙学语的孩子哭腔,有各路司机揽活的吆喝声。

时近上午十点,天色灰青着,阴天有风,不知夜上后,会不会出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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