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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布袋戏同人)【鳞鱼鳞】彷若深海(16)+番外

作者: 未沫 阅读记录

「你出事的话,跟封宇出事也没什么两样。」

此时车开进隧道里。这里在交通尖峰时刻有管制流量,他提早出门就是为了避开十二点前后的车潮,尽管如此,隧道里的四线道还是十分拥挤。

隧道很长,但他们刚进入没多久就听见远方的急煞声与碰撞巨响。不只一声,勐烈的撞击声、轮胎的尖锐摩擦与大片玻璃碎裂的声音由远而近。蜃虹蜺在两秒间变换车道,挤上路肩去。欲星移握紧扶手,「虹——」

「星移!趴下!」

第八章

──能成为王的师相,是欲星移一生的荣幸。

──本王相信师相。

欲星移艰难睁眼的时候,觉得眼眶四周有着奇怪的触感。他的意识浑沌而碎裂,充满陌生的声音和嗡嗡作响的疼痛。他下意识移动身体,这才发现自己的头贴着玻璃,那些湿润的东西是血。

发出一声短暂的抽气之后,斜前方有人唿唤他。「星移……你没事吗?」听起来情形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

欲星移强迫自己回应,「嗯。」他用手按了按头,头髮里都是血,视线都在摇晃旋转,模煳不清。他强迫自己专心。「你能……动吗……」

「可以吧……」蜃虹蜺听起来糟得很,欲星移开门时跌出车外,几乎摔倒在地,但他撑起身体绕到驾驶座上去开门。那车门被撞得凹了一个大洞,但幸好没被堵住。半黑的隧道里到处都是隐约的哭声、呻吟和求救声,车子都停住了,受困的人很多。蜃虹蜺满身都是碎玻璃,他解开安全带之后还能移动上半身,便主动扶住了欲星移的肩膀,但不知道哪里骨折,没办法自行走路。

欲星移强迫自己半扛着他往外走。隧道里出了连环车祸,不知道会不会引起火灾。他的头疼得要命,血似乎流个没完,肩膀都湿了,但至少还能走。

「可惜……今天……不是沐摇光载我,你也……太重了吧……」

「闭嘴,没有我的话你早就死了。」

「哈……多谢了……」

幸好他们离隧道出口并不远,挣扎着终于重见天日。蜃虹蜺按着侧腹倒在地上,大概是肋骨断了。「我们前后有护卫车。」

「我知道……你快叫救护车。」师相将眼睛四周的血一把抹掉,又回头走进隧道里。前后的护卫车都是越野车,但情形没有好到哪里去。前面那辆车翻了,里面的人自己爬出来,师相一个一个拖到外面去,后面那辆车被撞得贴到隧道边上去,玻璃全碎,里面的人不是昏迷就是不能动弹。他怕一动就加重伤势,只好先去救别人。

欲星移扶了一对开车的老夫妇出去,然后在他们的车子旁边,靠近人行道的地方发现一个被脚踏车压住的小姑娘。她一身学生衬衫都被染红,腹部有鲜血直往外流。欲星移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来,她很轻,瘦弱得像张纸,但他仍旧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把人放在柏油地上时,小姑娘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又是急喘又是发抖,欲星移脱下西装外套按住她腹上的伤口止血,又回头往隧道看。里面还有很多人。但她发出恐慌的呜噎声,扯住他的袖子。

她很害怕。欲星移抓住她的手,「我陪着妳,别怕,撑住。」他一直按着那伤口阻止失血,直到救护人员过来围住她,把人抬走。欲星移没跟着他们去,他得回头去找蜃虹蜺和其他人,但一站起来就软倒在地。

柏油路是烫的。正中午的阳光炽热而过亮,有一两秒间,他几乎失去意识。四周一片刺眼的空白。

──王还在等我回去。

──我是鳞族师相,没理由倒下,没理由……

整个空间是模煳不清的,就像时间与意识都片片崩塌碎裂了一样。

不,那不是我。封宇,我要回去你身边,我……

欲星移倒了下去。他想着一件事,一个人。为了那个人,他要回去。他不能倒下。

被人放上担架时他恢復了意识,但头和全身都疼得像是散开一样,无法动弹。有人检查他的眼睛跟脑袋,头上的伤口被拉扯着处理,很疼。欲星移彻底失去了对时间的感受。他是很早就被送到医院的一批人,做了紧急治疗之后就放在病床上,搁在走道边。伤势更严重的人太多了,欲星移又没有生命危险,于是就这样放了好几个小时。他昏昏沉沉地躺了一阵子,最后才意识到该做什么。

口袋里的手机竟然开不了机,玻璃都碎了,他只好去柜檯求助。正在接听电话没空理会的医院职员抓了几块零钱给他又继续忙碌,欲星移只好吃力地移动到大厅去排队打电话。

他打给砚寒清。学生接电话的那一声喂听起来焦躁得可以。师相开口只说我在某某医院,你知道蜃虹蜺送到哪里去了吗?

医院的人告诉他隧道车祸的伤患被分送到市内不同的医院去,亲友家属只能一间一间找寻。

砚寒清只答:「师相,千万不要挂电话。千万别挂。」然后就没了声音。欲星移只有那两块零钱,投完就没了,他不知道寒清叫他等什么。头依旧疼而晕眩,于是他拖着脚在大厅里找位置坐下。伤患多到连大厅都摆着病床与担架,医护人员和焦心的家属在四处忙乱地奔走着。

他想着那辆车里没拉出来的人,还有虹蜺,还有那个单薄的女学生……欲星移靠着墙又闭上了眼睛。胸口到腹部好像有股闷气泻不出来,就连坐着都感觉吃力。

砚寒清跑回北冥封宇的办公室时,电话已经断了。但他没有发现,仍旧递给了上司。

「喂,星移,你还好吗?我……」北冥封宇什么也没听见,他瞬间流露出丝毫无法掩饰的绝望。「这是师相打来的?」就像这通电话断了之后他就永远无法再得到欲星移的消息似的。

他没发现电话断了。砚寒清一阵后悔,但马上推论:「来电显示是市内电话,他一定是零钱用完了。我现在就去接师相。」

「我也去。」

「您应该留在这里。」这种大型灾难发生的时候,董事会很有可能需要开会。而且,师相还不在。

「我不在一天也不会倒闭。」

砚寒清闭上嘴,亲自开车。他们飞车到医院去,砚寒清直奔柜台查问,回头却看见师相坐在临时摆出的折叠椅上,有医生正摸着他的脑袋检查。而北冥封宇也看见了。

「星移。」

这么小声,他听不见的。大厅太嘈杂了。砚寒清这么想,但师相却准确无比地抬起头来,彷彿听得一清二楚。他起身,离开那名医生,朝北冥封宇走去。然后他们像大难重逢的亲人那样拥抱。

北冥封宇将头压在欲星移肩上,紧紧贴着颈窝。他感受到温度与熟悉的气息,双手紧紧扣住对方的身体,有那么几秒的时间,连他自己都觉得或许他永远不愿意再放开了。

医院里很乱,到处都是焦急寻找亲友的人与找到的人,这种激动的拥抱一点都不稀奇。只是当欲星移低下眼睛的时候,那种眼神里的某种东西让砚寒清挪开视线。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老师太可怜了,尽管师相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在车祸上了紧急新闻之后,师相失联了四个小时。但欲星移是从来不失联的。

全市里每台电视都转到了紧急新闻,几乎每支电话都在拨打给自己的家人朋友。北冥家的当家在那四个小时里也只专注于电话联络,寻找每一个可能有消息的人,每一个认识欲星移的人。除此以外,他什么也没说,也不寻求任何安慰和解释。

师相今天中午要去见朋友,在大学附近,所以他必然会经过那条隧道。这是公开的行事历上可以得知的事情。

砚寒清试着釐清状况,想安抚上司至少坐下休息片刻,但北冥封宇异常的对于旁人毫不理会,显得疏离而冷漠。他站着打了四个小时的电话,说的每一个句子都压抑且平静,礼貌地请求对方如果有消息的话马上回电。但砚寒清盯着他看,觉得北冥封宇整个人的意识与心神似乎都凝聚朝向某一个特定的目标,如果那个目标通往死路的话,那样的心神马上就会失去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