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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面难为(76)

追随炬峰的人,本就没有回头路好走,被辰王一鼓动,更加热切鼓噪,在气势上完全压住了天帝这边。

天狐娘娘的车架缓缓降落在天帝一方人的后侧不远处,排场一如往日。

所有人安静下来,直直看着这位名震六界的美人。

胡纯看得比谁都仔细,如果她没有见过外面的灾难,也不会觉得这番华丽的出现有多么不妥,因为天霜雪域也如此完好,两厢映衬,恰到好处。可偏偏所有人都见识过六界的苦难,天狐的光彩熠熠就显得毫无悲悯之心,冷酷傲慢。不仅胡纯对她怒目而视,天帝一方的很多人,都露出不满的神情。

天帝非常敏锐的感觉到了,于是就在侍女放好了垫脚凳子,搀扶天狐娘娘下车的时候,他漠然对炬峰说:“你要的人已经来了,后事如何悉听尊便。”

胡纯对天帝的处事方式更加了解了一些,在他心里只有两种人,能舍弃的和暂时还不能舍弃的。他舍弃天妃时,把自己标榜成一个情圣,一旦天狐触犯了他某种重要利益,抛弃起来,并不比天妃困难。

天狐融翘已经下了车,缓缓走到人群前面来。

胡纯是第一次见她,作为多次和她这只土狐狸做对比的高贵天狐,胡纯下了死眼盯着瞧。

不同于娇茸的美艳风情,融翘很清冷,嘴角稍微弯起,似笑非笑。她的眉眼生得太过精致,在一派素淡的装扮下,竟显出一股自内而外的浓艳,很难形容她的美丽,属于她的美丽已经化骨销皮。

胡纯的嘴角抽了抽,她去不掉的微笑和天狐相似,可天狐的微笑却淡而艳极,风情四散,胡纯只能算皮笑肉不笑。

融翘听了天帝的话,只是站在那里,看了天帝一眼。

可这一眼,却让在场的所有人,替她哀恸了一下。

第52章 代价

天狐看天帝的眼神,似乎让炬峰很开心,他甚至忍不住用剑在雍唯肩膀上轻轻敲了一下。--**---*---

这个动作非常轻微,天狐却突然看过来,淡笑着问炬峰:“你是不是很解气?”

胡纯偷偷心惊了一下,不知道这位天狐娘娘是太了解炬峰,还是很能洞悉人心?她是看到了炬峰的小动作,还是猜到的?

“是。”炬峰笑着点点头,仿佛他的答案并不残酷。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但是停住了,他迅速回身,点了个五神诀给白光。五神诀能封闭人的五感,胡纯发觉了以后刚想阻止,被雍唯捏了把手腕,还被他瞪了一眼。胡纯也回瞪了雍唯一眼,他懂什么呀?

但胡纯确实纠结了,这个旧情人相会的场面,白光看不看见比较好呢?

炬峰的这个举动被融翘看在眼里,她的笑容里多了很多复杂的情感,她似嘲讽又似叹息地说:“看来你真的很在乎她。我在天上听说你爱上了一个山里的刺猬精,并没相信。”

天狐的语气让胡纯很不舒服,那种睥睨万物的傲慢她领受过,似乎能忍,可有人这么说白光,她就忍不了。她刚想给天狐几句,当着这么多人,又胆虚了,炬峰却没客气。

“我也没想到。”炬峰特别诚恳地说。

胡纯眉头一皱,回头瞪了炬峰一眼,这算是承认爱上了白光吧,可怎么听都不算恭维。这一扭头,又被雍唯怼了一把,又在嫌她多管闲事了。

“这就很矛盾了。”天狐眉头轻蹙,露出一个不理解的微笑,眼睛看着炬峰的时候,眼神把她没说的话,明明白白地表达了。这种眼神让天帝有点难受,算得上含情脉脉了,天帝忍不住干咳了一声,但天狐完全没理会他。

“并不矛盾。”炬峰又用剑拍了下雍唯的肩膀。

雍唯不高兴了,大声地啧了啧,把他当惊堂木用是怎么着?还拍起没完了。

“你与我,少年相识,两情相悦,我曾以为所谓神仙眷侣,就是指你我。”炬峰说。

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其实大家都有点儿搞不懂,在这么重要的时刻,炬峰叫天帝献出天狐有什么意义,更不理解炬峰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

“哦。”天狐不以为意地掩口一笑,把炬峰这番沉重的嘲讽显得非常无聊和无关紧要。

胡纯摸着下巴,点头无声地做了个“唔”的赞同神情,原来长得漂亮就可以这么气人。她斜眼看了看雍唯,表示她又学了一手。雍唯也在看天狐,没空接收她的眼神讯息,这让胡纯非常不爽。

“那时候你是意气风发的雪域仙主,”天狐含笑说,她发现了雍唯的注视,轻轻向雍唯点了点头,眼睛还慢慢眨了一下,似乎在和雍唯问好,“就连神主都还是个小孩子,除了天帝,谁还能与你相比?”

她这么坦然说出来,炬峰都一噎,下面谴责她贪慕虚荣的话,再说就显得很没分量。

“你走近些吧,让我好好看看你。”炬峰眼睛一转,话风也转了。

天狐款款走上前,所有人都在看她,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窘迫,含笑看着炬峰,每根头发都带着风情。

胡纯转着手指使劲掐雍唯,雍唯疼得抖开她的手,胡纯想瞪他,又顾着看天狐,想想也不能怪雍唯看得两眼发直,她一个女人,也同样是狐狸精,真没这种功力。就连娇茸和天狐相比,都略嫌俗艳。

“当初你抛弃了我,现在又被天帝抛弃,滋味怎么样?”炬峰问,谈心一般。

“还好。”天狐融翘眉梢一挑,她已经走到炬峰面前,“还有一个男人毁天灭地,是为了我。”

炬峰一笑,盯着她看,痴痴地说:“你长得真美,我再没见过一个女人比你更美。”

天狐真心地笑了,笑容发自内心就特别的漂亮。“包括她吧?”她用下巴点了点远处坐在石头上的白光。

嫉妒心每个女人都有,无论多么美貌,多么自信的女人。

“嗯,比她美。”炬峰一点儿都没犹豫,非常认可。

胡纯皱眉闭了下眼,不知道出于抗拒还是厌烦,她现在庆幸白光中了五神诀。

“所以……”炬峰出其不意地一抬剑。

天狐被当胸刺入,背后穿出,捅了个对穿。

“你只能死了。”炬峰平静地说。

不少人发出惊叫,天帝动了动,却只皱眉,沉默地看着,他竟有些解恨。

天狐低头,看着当胸穿过的长剑,血已经从伤口在华丽的霓裳上晕开。

“我不懂你。”天狐长长吐了口气,轻轻摇头,“我不懂你。”她重复了一遍。

炬峰也看着她的血迹在衣服上越来越多,“你从来就不懂我。”

天狐跌坐在地,不狼狈,却娇美得让人心怜。

“我姐姐嫁给天帝,只是一个骗局,天帝逼迫我交出天霜雪域大部分珍藏的法宝作为陪嫁,随姐姐去往天宫,以削弱天霜雪域的力量。我视为珍宝的姐姐,成为天帝胁迫我的一个人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像猜忌辰王一样,猜忌我。”

炬峰说到这里,辰王又发出一声冷笑,不响,却让所有人都听见了。

天帝双拳握紧,但他却无法为自己辩驳。

“在我最艰难,最愤恨,最无助的时候,你却嫁给了施予我一切痛苦的那个人。你说,我恨不恨你?”

天狐气息微弱,她却笑了。

“我走到今天,当然也因为你,我对你恨过,也爱过,所以,你必须死,我不能再为另外的女人分一点点的心。”

炬峰淡然说,仿佛这句话里没包含他今生所有的爱恨。

天狐咬牙,猛然拔出长剑,她没了笑容,伤感地看着炬峰,“终于,我也成为你嘴里‘另外的女人’。炬峰,我的确不懂你,若我知道,你对心爱的人这么真诚……我该……选你。”

她握紧长剑的把手,如同抓住人世最后的慰藉,她错了,她以为炬峰也和天帝一样薄情,那还不如选择权势更大的天帝。她错了,她失去了一个真正爱过他的人,她死的时候,只有握紧他的剑,才能压住自己绝望的遗憾。她不想哭,错了就是错了,她不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