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术士从不祈求上帝的恩宠(38)+番外
我走近红星酒吧,正要推门进去,有一只手拦住了我。
我一看,是上次拦住我的那个老头,他身上都是酒味。
“主人等您很久了。”他醉醺醺地说出了吓我一跳的话。
我都搞不清他到底醉没醉了。
老头躹了个躬,然后对我说了句,“您的眼睛和您母亲的一样美丽。”
我有点震惊,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不知道是怎么跟着他进了酒吧的二楼。
黑街之主坐在椅子里看着我。
我猛地清醒过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容貌。
一个英俊的中年人,有着漆黑的头发和瞳孔,右手戴着一只黑色手套,尽管他是坐着的,但我能看出他一定很高。
“您好。”我说。
“好久不见,杰茜卡,”他说,“一听说黑背监狱发生了越狱事件,我就知道你要来了。”
“多谢您的关心,我有重要的消息要传达给赛蒙,您能帮我联系到他吗?”我没有兜圈子,直接提出了我的要求。
但愿黑街是真心站在赛蒙这一边。
“可以。”黑街之主竟然这么快就同意了。
他甚至没问监狱里发生了什么。
“万分感谢。”
我也不多问。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的眼睛非常动人……”他突然说,“和珍妮斯的双眼一模一样。”
他为什么突然提到我的母亲?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突然转过头去看向窗外。
我有点紧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这位黑街之主曾经和我的母亲之间有什么罗曼蒂克。
“我承诺过我会保护你,杰茜卡,”他说,“虽然珍妮斯不愿意相信我,她那个时候谁都不相信。”
我站在原地发愣,我不太会说话,这种时候只能一言不发地等着对方先说完。
“忘了说,我叫威廉,威廉·沃伊特,虽然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和珍妮斯情同姐弟。”
他看着我说。
我确信他眼里有泪光。
“所以我会站在你这一边,杰茜卡,相信我。”
他向我做出保证。
“我不会再失去谁了。”
☆、重逢
转眼间又过去了一周,在威廉叔叔的帮助下,我见了几次艾伦,但是赛蒙还是没有回来,大概是北方的谈判太紧张了。
越狱事件掀起了一阵新的轩然大波,相关人员应该为此感到焦头烂额,相较于女王的愤怒,我的失踪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在愤怒的驱使下,新的清洗令以燎原之火的态势再次席卷全国,甚至从邻国遣返了一批偷渡的炼金术士。
我面对这样的后果,开始对我搅起越狱风波这一行为的对错感到犹豫。我的确短时间内解救了一大批即将被送上火刑架的无辜炼金术士,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加恐怖的搜查行动,会有更多的无辜人被关进牢里。
好在黑街尽可能地掩护了生活在艾达丝的炼金术士们。
做这种事风险很大,我本来不想把黑街牵连进来,但黑街之主的态度不容质疑。
我还记得他的话。
“我不会再失去谁了。”
我不知道在我的母亲身上发生了什么,才让她不再相信他,以至于最后带着我仓皇逃窜,只为了离开黑街的势力。
我只知道,他向我做出的承诺,是认真的。
在他的帮助下,我一切都好,我也不需要再花费心思游走于贵族的宴会上。
我披上斗篷,提着篮子,准备去一趟市场。清洗令的影响下,现在市场闭市很早,我得赶快出门才行。
我刚刚推开门,杰瑞就猛地窜进了篮子里。它总是这样,有点过分任性。
我才出门没多久,正急匆匆地穿过牛角巷时,意外地遇到了他。
明明已经有三年多没见过了,但他一点也没有变。
还是那么高,那么瘦,脸上依旧是那副冷静的表情。
他也注意到我了,他停下了脚步,就站在我前面一步半的位置。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了。
尤里乌斯没开口,他在等我主动打招呼吗?
我有点慌张,我要先说我的事,还是先问他的事?
“马卡尔老师去世了,我很抱歉。”我垂下头看我的脚尖。
“关我什么事。”尤里乌斯冷冰冰地说。
我对上他锋利的目光,他生气了。
我又说错话了吗?
“对不起,我以为你会想知道……毕竟……”
“够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别在我面前提这个人,”尤里乌斯逼近了一步,这让他显得更有气势了,“你最好别明知故犯。”
尤里乌斯一点也不喜欢马卡尔老师。
这是我在尤里乌斯一次次地对我发火之后总结出来的。
我刚到尤里乌斯那边学习炼金术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些,我只知道是马卡尔老师为我写了推荐信,我才能获得这个宝贵的学习机会。
尤里乌斯的不近人情让人厌烦,但在知识面前这些都是可以容忍的小事。虽然我明白这个道理,但偶尔还是会觉得难过,我在写给马卡尔老师的信里很多次提到过尤里乌斯的坏性格。
马卡尔老师很少给我回信,大概是他太忙了,在他的信里,他希望我尽可能多包容尤里乌斯的缺点。
我不太明白。
马卡尔老师还说,他曾经浅尝辄止般地了解过禁忌炼成,但是在尤里乌斯母亲重病的生死关头,他没有选择使用炼金术挽救她的生命。
我不同意马卡尔老师的选择,但马卡尔老师这种不愿意用炼金术干涉人类自然状态的理念,我是能够理解的。面对技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念和坚持。
马卡尔老师说,他不后悔他的坚持,但他对尤里乌斯感到愧疚。
我受马卡尔老师照顾颇多,可以说如果没有他,我活不过十岁,他对尤里乌斯的愧疚,我乐意承担。
我尽心竭力地在尤里乌斯面前扮演合格的女仆,接受他严苛的要求和偶尔的无名怒火——虽然他大多数时候冷静自持,有着远超常人的细心、耐心和恒心。
我没有发过一句牢骚。
我唯一一次发怒是因为尤里乌斯偷偷扣下了马卡尔老师给我的信——他扣下了厚厚一摞,亏我还以为老师太忙无暇顾及我。
我和尤里乌斯大打出手,最后是勃朗特叔叔把我们架开的。
我也是在那一天,才知道尤里乌斯是马卡尔老师的亲生儿子。
尤里乌斯和我一样,是随母姓的。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尤里乌斯那么反感马卡尔老师。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吗?”我抬起头问。
尤里乌斯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我连忙伸手去拦,抓住了他外套上的腰带。
尤里乌斯这次看向我的时候,脸上有了明显的怒意。
“心理暗示,”我再一次鼓起勇气,“是你给我留下了心理暗示,对吗?”
其实用更准确点的描述来说,那不是心理学意义上的暗示,而是一个固定重复相同脉冲的神经细胞,相同的神经冲动反复产生,效果等同于甚至优于心理暗示。
尤里乌斯嘴角动了动,没有开口。
“你把我从德赫里堡赶走,是有意为之没错吧?”
“我前一天还在练习人体炼成,后一天就被赶走,还被你加上了心理暗示——你确实对清洗令有所预知不是吗?”
“你知道我一旦离开德赫里堡就只能回魁奇镇投靠马卡尔老师。”
“清洗令掀起风波后,我和马卡尔老师一起行动,这就是你的安排不是吗?”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吗?”
“还是说你真的只是单纯地恨他?”
“既然不在乎他,为什么又要扣下他给我的信?你嫉妒我受到了他的关心?”
“尤里乌斯,你是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我真不敢相信我竟然像连珠炮一样说了这么多话。